br /> 今年欠收,实在养不活五口人了,陈父便打起了小女儿的主意,想送出去给人当童养媳。
丫头看着不大点儿,已经明事理了,听到要被送人当童养媳,哭天喊地,死活不允。每天跟在陈丰尧身后,“二哥,二哥”的叫着,让人心疼无比。
陈丰尧咬了咬牙,央求陈父,准备给今年来村里的卖货郎当学徒,以减轻家中负担。
说是给人家当学徒,实则与卖身差不多。
卖货郎流浪四方,居于定所,陈丰尧这一去,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来,便是死在外面也不稀奇。
这个时代,出门不易,人离乡贱。出趟远门,相当于去鬼门关转了一圈,生死各看造化。
卖货郎给了陈父五两银子,说是安家费,其实就是卖身钱,今天就要带他离开。
陈丰尧在磨盘上蹲坐着,一动不动,脑子里不断闪过父母与兄妹的音容相貌,扭身朝正房看了看,眼圈忽然红了起来。
父母,兄妹还没有起来呢!
陈丰尧心里明白,父母与兄妹都藏在屋子里,只是不出来罢了。往日里,天未亮时,哥哥就会出来晨读,父母也都出门拾掇起来。
“叮铃铃!”
铃铛声传入院中,陈丰尧身体猛地晃了晃。
卖货郎来了!
也不知怎么弄的,陈丰尧的眼框一热,流出了眼泪。抬起胳膊朝眼前一抹,从磨盘上跳下来,进屋拿了个小包袱就出了院门。
站在院门口,回过身看了一眼。
“别看了,不会出来的!”
卖货郎叹息一声,生离死别,他见的多了。伸手在陈丰尧的肩膀拍了拍,道:“走吧,乘着凉爽,多赶几里路!”
陈丰尧觉的喉咙有些痒,鼻子也堵,强忍着没有掉下眼泪,扭头跟着卖货郎出了村子。
他没有文化,只跟着哥哥识了几个字,不至于成了睁眼瞎。也没有见识,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十八里外的大王庄。
但他是个有血有肉的人,能感受到离别时的苦。
这种苦叫人心里发慌,叫人有泪不敢流出来,叫人想哭却又没了眼泪。只剩下一步三回头,希望有人送他一程,又不希望有人看见。
村口有棵大槐树,陈丰尧出生时就很茂盛了,现在还很茂盛。有时候,陈丰尧会想不通,为什么庄稼都旱了,大槐树还这么茂盛。
他在这里留下过快乐的童年,妹妹两三岁能走路的时候,就经常追在他的身后,小丫头很怕这棵大槐树。有时候,陈丰尧不想让她跟着,就吓唬她道:“我去找大槐树!”
小丫头吓的缩起来,便不在跟着他了。
“二哥!”
“二哥!”
陈丰尧听到了,妹妹在喊他呢!
大槐树下,很小的身影,穿着红色的碎花袄,在朝他挥着手,不断叫着二哥!
“二哥,你啥时候回来呀?”
听到妹妹的喊声,陈丰尧不知道如何回答,只是觉的鼻子发酸,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涩涩的,让他的眼睛有些睁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