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粥喝尽,又对白祖崇道:“师父,我先回去办事,等过几日再来看你。”
白祖崇微微一笑,道:“不必了,方才老族长已经同我们商定,既然此处被外人探知,于家村也该换地方了。”
我一愣:“我不会告诉别人,那褚知白也不是多嘴之人,老族长何必劳师动众大举搬迁?”
于夕霖道:“当年我逃出宫中,便给自己立下一条规矩,不交友,不留踪,靠着这条规矩,我才能活到现在,如今两条规矩都破了,于家村是该离开了。”
“可——”我想劝,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
“况且,万一被人发现我还活着,夏王也会受到牵连。”于夕霖又悠悠地补了一句。
我默然无语,忍不住又看向白祖崇。
白祖崇笑道:“别愁眉苦脸的,你我师徒一场,已是缘分匪浅,此番重逢,更是老天眷顾,没什么好留恋了。”
我觉得嗓子发涩,说不出话来,只能点点头。
“去吧,好好做事。”白祖崇又道。
我站起身来,将他们几人逐一看过去,心知今后再也无法相见,不免有些悲伤。
可我更明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离别才是人生常事,于是咬了咬牙,抱拳道:“各位保重!”
众人也站了起来,向我行礼道别。
离开于家村,我又马不停蹄返回新阳,途中将那断崖上我做好的藤桥砍断,反正再也不会有人用到了。
回到新阳,我顾不得天色已晚,径直跑到府衙找陆休,却被告知陆休一早就走了,不知去向何处,我又去看了看鸽子,没有任何书信给我。
看来,陆休是查出了线索,才这样着急的离开,我不能袖手旁观,不管是不是特使,我都要把赈灾案一查到底。
打定主意,我索性坐在府衙门口思索起来。陆休这几日一直在查账,他走的是明线,那么,我就应该换条路走走。除了账本,还有什么线索呢?
其实答案已是呼之欲出——刺客。
我起身进入府衙,求见褚知白,好在褚知白还未歇息,下人通传后,不一会儿便令我去他书房。
“褚大人,前日行刺你之人何在?”我开门见山道。
褚知白也不多问,直接答道:“尚在牢中。”
“审了吗?他是何身份?”
“未审,河坝到了最后关头,我片刻空闲也没有,只想将他关押几日就放。”
我不解道:“此人欲取你性命,岂可轻易饶过?”
褚知白平静地看向我:“我所做之事,旁人起了杀心乃是情有可原,又有什么好审的呢?”
我一时语结,又道:“若褚大人不愿审,可否让我去审审?”
褚知白摇头道:“陈兄弟,那刺客的目标是我,我都已不想再追究,你又何必白白辛苦?”
我正色道:“因为此事不止关乎你一人,更关乎新阳所有百姓,必须一查到底——我要从他身上,揪出那条真正的蠹虫!”
褚知白看了我很久,笑了:“即使你已无官家身份?”
“那又如何?我仍是大兴人。”
“好。”褚知白点点头,起身翻找。
我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就见他从挂在一旁的官服中取出一枚玉符,递到我手里:“有了这枚玉符,你可随意出入府衙,号令府兵,去到新阳任一角落,府尹能做之事,你都可以做,若上面追究,我来扛。”
如今我已无官家身份,有了这枚玉符行事能方便许多,真没想到他会如此信任我。于是,我接过玉符,郑重行礼道:“多谢褚大人。”
“不必谢我,若大兴多些像你这样的人,我就不用孤注一掷,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了。”楮知白终于笑了。
从褚知白书房中出来,我没有耽搁片刻,靠着玉符畅通无阻地进入大牢,找到那个刀疤脸,正打算令旁人退下,想了想,又叫人带我和刀疤脸进入府衙偏僻角落里的一间空屋内,然后当着刀疤脸的面,下令任何人不得靠近此屋。
刀疤脸一直盯着我,目光阴鸷,我无动于衷,施施然坐定,开口道:“说吧,谁派你来的?”
“你袒护狗官,丧尽天良,休要与我说话!”刀疤脸满脸怨恨。
我故意问:“袒护狗官?谁是狗官?”
“这还用问?那日若不是你突然跳出来,姓褚的早已一命呜呼!”
我一拍桌子:“光天化日行刺朝廷官员,你好大的胆子!”
刀疤脸梗着脖子道:“狗官横行,人人得而诛之!”
“你为何口口声声说褚大人是狗官?”
“他欺压百姓,贪赃敛财,如何不是狗官?我倒要问问你,你是何人?看着正派,却为何要帮狗官对付可怜百姓?”
我有些想笑,这刀疤脸看样子也读过几年书,但脑筋似乎有点不清楚,幕后主谋派他来行刺,可真是心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