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早市

    从金燕有记忆起，月牙寨的早市就存在了，邻寨的人都会来摆摊或买菜，十一点收市，多是些农家小菜，偶尔会有面包和卤猪头卖。

    除夕，月牙寨的早市比以往早，比以往热闹，金燕和弟弟起来就跟妈妈去赶早市了。

    一张车兜里铺着塑料花布的拖拉机被人群围住。拖拉机上站了两个系着黑色围裙的人，一男一女。男人不停地从水里捞鱼给大家看，有相中的，就递给女人。女人称完鱼，放进大红色的塑料袋，舀点水、打上结，装进另一个塑料袋递给村民。

    人群里不停地有人喊“称四斤鱼”、“称三条”、“一条”……

    金燕踮起脚尖往车兜看了一眼，鱼在狭小的空间里努力地游着，极力躲避男人的手，但都被挨个儿擒获。

    妈妈边看着金燕和弟弟，边跟熟人搭话。

    “蔬菜街”有六七十米长，逢年过节才会“开街”，平日里都是空荡荡的水泥路。蔬菜街上的菜应有尽有，青菜、白菜上都还带着露水，莲藕上的泥也还潮呢！穿过“蔬菜街”，才进入“主街”。

    “主街”除了固定肉铺，还新增了好几家临时猪肉摊儿，都由两张方桌拼凑而成，比肉铺矮一截。

    月牙寨出去打工的人越多，养年猪的人家也就越少。因此，过年时，早市上自家养的猪就成了紧俏商品。卖鸡的摆了一排，有的放在竹笼里，有的绑一只脚栓在背篓上，有的直接拿花篓扣着，都是鸡冠红艳，毛色光亮的大公鸡。

    妈妈绕了一圈，挤进其中一家肉摊，割走剩下的两公斤后腿肉和板油。

    “我家今年养了六头猪，到今天就剩这一头了，家里留了半头过年，剩下这点卖完就收摊了。”老板边称肉边说，“听说我家今年杀猪卖，好多都来家里订。”称完肉，老板把最后的一小坨肉扔进袋子一并递给妈妈。

    “今年猪价好，你家可赚大发喽。”妈妈一脸羡慕。“早知道我们也养着卖算了。”

    金燕家前两天才卖了一批青猪，现在还有一头老母猪，过段时间会下崽。

    妈妈还想买两条鱼，场上这家卖鱼的是孙阿姨家，妈妈说就买她家的草鱼，不喂饲料，好吃。金燕经常路过他们家的鱼塘，上面飘着好多嫩草。

    妈妈凑上去时，鱼已经卖完了，他家小儿子跟爸爸回家拉鱼，孙阿姨则在这看着摊位。

    没等妈妈开口，孙阿姨就跟妈妈搭话：“金燕妈，来买菜呢！”

    “恩，还说来你家买两条鱼，这就没了，鱼好卖嘛！”

    “好卖呢！今天早上已经卖了三车。喏，寨子那边的王大胖要赶去城里过年，早上天不亮就来称鱼。”

    “听说你前几天也都卖了好几车，发财了！”妈妈的话引得众人哈哈大笑，“你这几天挣的钱怕顶我们一年的收入哩！晚上回家数钱都数累了！”

    “一年也就指望这两天。”孙阿姨乐得合不拢嘴。

    “今年鱼大吗？”旁边有人问。

    “大的，二婶。他们回家拉了，一会儿就来，你先去看看别的菜，我给你留着。”

    “好好好……那我等会儿再来。”说完，老人背着手走进另一个人群。

    “妈，我们要等鱼来吗？”金燕问妈妈。

    “我们先回去，等会让你爸来买。”说完，妈妈朝“蔬菜街”走去。

    金燕想吃的不想吃的，妈妈都买了。她抱着藕，弟弟提着纸火，妈妈拎着几大袋菜回家了。

    刚进门，猪草机就停了。

    爸爸提起垫着碎红薯藤的饲料蛇皮口袋往烧开了水的大铁锅里倒。金燕家在大门口砌了一个灶，专门用来煮猪食。

    “大金燕，舀两瓢面来。”爸爸递了一只小红桶给金燕，劈了些柴火堆在灶旁。

    “爸，妈妈说让你去孙阿姨家买两条草鱼。”金燕把桶递给爸爸。

    锅里再次烧开，爸爸将面散在猪草上，用瓢不停的搅拌着，直到红薯叶子与面全部黏在一起。

    “差不多可以去买鱼了。”厨房里传来妈妈的声音。

    爸爸从盆里抄点水洗洗手就出门了，金燕和弟弟也跟了出去。

    “金燕——别去了——快回来。”金燕才出门，便听见妈妈叫她。

    金燕气喘吁吁地跑回来：“妈，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