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盘蒜苗

    我当年和琴谈对象时，曾经一度举棋不定：我觉得琴是个蛮不错的姑娘——人长得不算出色，可也说不上丑，性格文静，善解人意；可我们家里人却个个唱反调，父亲说不大方，母亲说太实在，大妹二妹都说太一般。

    我着实地烦恼，就跑到钟吕坪上抽签问卦。算卦的道士掐来掐去，说不合适。可是琴后来到底还是成了我的妻子。这事与张老师养的一盘蒜苗有关系。

    张老师是我的同事，喜欢做饭，喜欢织毛衣。她养那盘蒜苗纯粹为了吃。她拿一只瓷盘密密麻麻排满了蒜头，浇上水，放在乒乓球案上。那时是三月，黄橙橙的阳光浸泡着，绿色的蒜苗像娃娃的歌声向上冒。要命的是那只瓷盘太精致，那一丛蒜苗太秀气。

    我为了琴的事垂头丧气地满校园转，转到跟前时，一群人正围着乒乓球案子说说笑笑。我透过人群看见那一丛蒜苗时，眼睛不觉一亮。

    “怎么把蒜苗养在盘子里？”我说。

    “哈哈”其中一个拊掌大笑，一边笑一边喊“哇呀呀，好凶恶呀，把水仙说成蒜苗！哇呀呀”

    这一喊不打紧，围在乒乓球岸边的男男女女，全都裂开大嘴，仰天长笑。

    我被笑得满面通红，也跟着笑，一边笑一边说：“我没有真正见过水仙嘛，我确实不知道水仙是什么样子嘛，水仙实在和蒜苗很像嘛”

    这一解释不打紧“轰隆隆”的笑声象炸雷！一连串的笑声令山川摇荡，天地回肠。有的笑得趴在乒乓球案上起不来，有的就着案边跪下去，有的弯腰曲背头差点儿碰上脚面。有人笑得泪花飞溅，有人笑得鼻涕出窍，有人笑得脸皮泼血。

    在他们莫名其妙的笑声里，我惊得魂飞魄散，不知如何是好。

    “你们到底笑什么嘛，笑个屁，光顾笑！”我说。

    “那是是是真真正正的蒜苗呀，瓜蛋。”张老师站在房门口，朝这边笑着。

    在短短的几分钟里，我竟然被人捉弄两次！难道说，一个男人到了三十岁还没娶上媳妇就该受人嘲笑，被人无端的捉弄？

    “再也不能这样活，再也不能那样活”呆在室内，我悲伤地唱，反复地想。

    第二天，我挽着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琴，在校园里，满面春风的散发着喜糖。

    我对张老师说：“谢谢你，谢谢你的蒜苗。”说着，我看看琴——我那满脸绯红的爱人。

    婚后，琴在我们家阳台上一直养着几盘蒜苗。不为吃，为着一份感激。还有，琴确实是个蛮不错的姑娘，我的父母后来也这么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