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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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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老的渡口。唯一的一只船。

    那是一个古怪的老船夫。他用铁一般的意志坚守他的规则:这只船只渡结伴而行的男女,一次只渡一对。更奇怪的是他的收费方法:能叫他相信两人是真正的情侣的一对旅客,他分文不取;否则,他用竹篙各打三下,并收一枚铜板。

    没有人可以破坏他的规则。他养着一只凶悍无比的大狼狗,很少有人不怕它。

    渡口是那地方往外面世界的唯一途径。所以孩子们只有长到有资格恋爱的年龄,热恋着的时候,才会手托手急切切奔向渡口。要知道,那是一个荒僻闭塞的山村啊!在那只船上,他们含情脉脉的凝视,海誓山盟的倾诉,耳鬓厮磨的纠缠在喧腾的水流里,随着水势上下颠簸的这只船,成了真正的伊甸园。他们就在那里,第一次品尝了上帝的禁果。老船夫此时便唱起一首古老的歌谣来,唱得涕泗横流,风停云驻。这是他对他们的赞美呢,还是一种深刻的缅怀?

    有人敬爱老船夫,也有人对他满怀厌恶。有些人不仅由这只船进入超尘世的梦境,而且顺顺当当地踏上彼岸世界的绿茵;有些人则因无法祛除心间秽污,在远离了爱的恐惧中呻吟颤栗。

    曾经有一对男女,在村里是众人交口称赞的恩爱夫妻,下船后却挨了老船夫的打。人们便调查,发现那女的图的是男方钱财,男的喜的是女方皮相,其实两人心下各自均另有所念。

    曾经有一对男女,爱对方都是如醉如痴。他们在心里都将对方视为神圣,却不愿意离对方的肉体近一些。他们下了船便挨了老船夫的打;但不知为什么,老船夫望着他们一先一后远去的背影,竟然唱起了那首动情的歌谣来。

    曾经有一对男女,自称情同兄妹,要一块儿外出给人治病。男的恳求老船夫相信,这种情爱比世俗的男女之爱更为高贵。老船夫还是打了他们——那男的为了追求“华佗”一样的名声,不愿意受妻室之累。那男的挺起身子,咬着牙说:“你真正打得好!”

    后来,老船夫却神秘地失踪了。

    据说,这与一位女演员有关系。女演员急于过河,一时半会儿又找不到个情侣,便硬生生跳到船上。据说她死死地抱住老船夫,拼命地吻他。老船夫起先满脸厌恶;女演员用她秀美的眼睛死死盯着他,柔声细语:“你渡了那么多人,今儿个你要渡你自己啦。你相信你,相信我的爱;你的怀里也有一颗心,眼里也会噙满泪水”

    据说,那只船荒唐地启动了。后来再也没人见过那个船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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