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自己猜的一样,他们母子从前也算家境殷实,辗转被卖,他儿子好不容易能有个还回自由身的机会,哪能不仅仅抓住,为了减少福婶的愧疚之心,陈雪玉直接说了实话,“福婶,不瞒你说,这个院子里除了你,这些都没有卖身契,他们也不是奴隶,而是老爷从前出门时结交的友人,现在老爷出了门远,他们都是受老爷所托来帮衬我跟奶奶的。”
看着福婶震惊的样子,陈雪玉继续道:“所以你儿子有没有卖身契,对我来说也没什么,当然你的卖身契我也可以还给你,你和你儿子还是可以留在这里做事,但无论有没有卖身契,如果选择留在这里,都必须本着一条,无论是对奶奶还是对这个家,都必须忠诚。”陈雪玉目光直直地看着站在门口的徐子恒,余下的话,她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他是聪明人,不用把话说的那么直白,点到即止即可。
背对着门口的福婶显然是没看到门口的徐子恒,想都不想地急着道:“不用给我,卖身契在你那里,我心里踏实,夫人待我的好,我心里都记着呢,我还想着一直在这里干到老,等老的走不动了,让儿子一卷席子埋了就行了。”这里没有人口简单,那些大户人家的勾心斗角,更没有什么性命之忧,像前几天把饭差点做糊的事,若是为旁人家,就不受皮肉之苦,几个巴掌是少不了的。
陈雪玉默然,看来是徐子恒的爹和爷爷的骤然离世,让她早把生死之事看开了,自己刚想劝她两句,一直在门口没进来的徐子恒冲了进来,呯地跪在了地上,眼眶发红地道:“夫人,让我留在府里吧,我愿意签卖身契,我的命是夫人救的,我愿意当下人伺候老爷和夫人,只要不跟娘分开,我怎么都行。”
陈雪玉起身上前走了两步,亲自弯腰虚扶了徐子恒一把,“既然你愿意留下,等伤好了以后就负责管理那间育苗室吧,当然高常他们也会帮你的,不过卖身契就免了,还是那句话,只要你忠诚便够了。”
徐子恒有些吃力地起了身,郑重地应道:“是夫人,我徐子恒愿以性命起誓,一定对老爷夫人忠心不二,若违此誓,愿永世不得超生。”
福婶听儿子发这么重的事,顿时变了脸,惶急甚至有些责备地看着徐子恒,说到底古人对发誓应誓什么的,还是相当忌讳的,也由些可见徐子恒的誓言有多重。
感受到娘的担忧,徐子恒苍白的面上闪过一丝如释重负的浅笑,安慰道:“娘,不用担心,不会应誓的,我会遵守承诺的。”
福婶嘴角蠕了蠕,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只眼巴巴地转头看向陈雪玉。
这娘俩郑重的样子,让陈雪玉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抚额道:“我不过是要他忠心,不做对不起我和劲远的事就行了,你看看你福婶,弄得跟上战场似,还不如你儿子豁达呢。”
被她这么一说,福婶面上也有些不好意思,稍微一想,确实是自己小题大做了,忠诚是他们身为下人最要紧的本分,夫人这么说完全在情理之中,自己真是瞎跟着紧张。
其实想想也不怪福婶,天下哪有爹娘能坦然地看着儿子发那么重的事,不过是爱之深罢了。
自从徐子恒能下地走动后,陈雪玉便改了吃饭的规矩,因为人数确实有些多,自从李保山和赵大元来了后,饭桌就有些挤,现在又多了陆北和徐子恒,陈雪玉干脆让那些五大三粗的男人凑成了一桌,她们这些女眷在一桌,当然菜式都是一样的,甚至有时候还会多炒两个菜给男桌,毕竟他们食量可比这些妇人家大多了。
陆北赵大元他们对分桌的事没什么异样,甚至因为桌子宽敞还高兴的很,高常却很是难受了一顿,不能跟红叶在一桌上吃饭,简直让他食不下咽,为此红叶没少被红枫笑话,最后陈雪玉看高常实在可怜,便偷偷地道,等过了年,问问红叶的意思,若她同意了,就给你们俩成亲,别说吃饭了,睡觉都在一个屋。
喜得高常跟什么似的,一改前两日的食不知味,每顿饭生生多吃了两碗米,惹的红枫翻了个大白眼,原因无它,自从这些大胃王来了之后,红枫在厨房帮忙的时候可多得多了,陈雪玉只好接着再安慰红枫,什么好听说什么,连赵青也被拿出来成了香饵,红枫一听也是这么个理,要是练的一手好厨艺,以后拴住赵青肯定不成问题。
这天虽然依旧冷的要命,但却是个难得的大晴天,前几天下的大雪也消融的所剩无几了,陈雪玉正暖融融地坐在加了炉子的小花厅里舒服地晒太阳,打算给肚子里的孩子补补钙,就听大平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青山大梅到了。”
大梅的一惯爽利的大嗓门就传进了陈雪玉耳朵里,“这里可真大啊,差点没把我绕晕了,总算是到了。”
在听到哥哥声音的时候,陈雪玉就已经起身了,还未推开门,听到大梅的声音,心里顿时好笑,就算成亲了,大梅的性子也是半点没改,在暖意融融的小花厅里待久了,乍一出来,那漫天的冷意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朝越来越进的大梅迎上去,笑盈盈地道:“新嫁娘终于舍得出来走走了。”
陈雪玉的打趣立马把大梅弄了个大脸红,羞红着脸轻啐了她一口,“你这个没良心的,我大老远的来看你,你还笑话我。”说完还重重地哼了一声,表示自己生气了。
陈雪玉打小跟她玩到大,哪能不了解大梅的脾气,笑着扯了大梅冻的冰凉的手在手里捂着,装作可怜兮兮地道:“大梅,我好想你啊,盼了这么多天,终于把你给盼来了。”看着神色颇为受用的大梅,声音顿了顿,话锋一转:“要不今晚别走了,让青山哥自己回去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