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钟后,大海终于心满意足放下了筷子的那一刻,桌面上手机提示音再次响起,拿起一看,还是皮铁明发来的短信:
“明天有空的话,抽个时间,咱们见面聊吧?”
看着这条聪明人发来的并不聪明的短信,我百感交集。
不管是在何时何地,我几乎隔三岔五就能听到各种不同的人,说出同样的一句话。
当这些人们或自私,或狂妄,或骄横,或愚蠢的时候,他们总是会轻描淡写地说一句,自己就是这么一个脾气,是性情中人。
可是这偌大的一座江湖里面,我唯一认识的一个性情中人,就只有皮铁明。
明哥,从来没有变过,永远都是那个笑容宽厚又带点羞涩的温和男子。
重情重义,却又委曲求全。
他画地为牢地将自己困在那座并不存在的美好江湖里,在那里有兄弟义气,有一诺千金,有两肋插刀,有恩怨分明。
他有着现实江湖中绝无仅有的高贵和善良,却也有着完全不适用于真实世界的固执和迂腐。
更可悲的是,他并不笨,甚至他比我们大多数人都要更加聪明得多。
所有的一切,他都明白,可是他却依旧不敢去想!不愿去信!不屑去做!
他就那样视若无睹地活着,高贵、可悲,孑然一人。
哪怕是到了现在,他居然还试图让我变回以前的“小钦”,坚信着我们的关系还是以前的兄弟。
他以为,只是和我见上一面,掏心掏肺地说说心里话,我就能像当初一样,回到九镇,回到他和义色的身边。
明哥,你让我怎么答复你?
昨天半夜,我收到了一条短信,告诉了我义色出事的消息。
当时,我正仰面而躺,一个女孩坐在我的身上,面如桃花,腰肢扭动。
这些年来,我养成了一个习惯,谈不上好坏,但是有效。
每次面临重大事件的前一晚,我都会做ài。
当初去省城救张万平之前是这样,昨夜,也是这样。
适当的性爱,确实可以舒缓压力,调节人的精神状态,最不济也能让人疲劳,更加容易入睡。睡好了,一觉醒来,太阳底下也就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大事了。
我并不爱那个姑娘,我想,她爱的那个人也应该不是我。
但是我们在一起已经有段时间了。
对于一个肉体欢愉远远重过情感需要的下三滥流子,和一个孤身在他乡需要倚靠的普通女孩来说,生活中大多数的事,无非只是“将就”而已。
然后,那条突如其来的短信打消了我一切将就的兴致。
第二个通知我三哥出事的人,是周波,他的电话隔了大概半个小时。电话里,他问我怎么办,我说,凉拌。
挂完电话,我沉沉睡去,在梦中,又一次梦见了那头张开血盆大口的老虎。
今天一大早起床之后,我开车去了一趟小二爷家,看了下已经出院,正在家中休养的小二爷。
当时,就在他的床边,我把昨晚收到的三哥出事的消息告诉了他。
听完后,小二爷半天没有说话,就那样直直看着我,似笑非笑,眼神晦涩,不露悲喜。
我有些心慌,也有些不快,骂骂咧咧地狠狠拍了他一巴掌。
他也不躲避,笑了笑,淡淡说:
“想得到的事,而今的局势,天下大乱,群魔乱舞,老鼠义色黄皮哪个出事都不稀奇。只是老鼠手笔这么大,我实在是没有猜到。都已经动了手,还敢不一次性到位。那看来,老鼠黄皮肯定还有后手咯,根本一点都不怕义色啊。九镇清一色这么多年,办了义色一个人,皮铁明幺鸡都要发癫了,软刀子剐肉,温水煮青蛙,先一步步来,时候到了再一锅全端完。要是我,我也这么搞。”
说到这里,他端起床边一碗健骨生肌的财鱼汤,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之后,接着又问了我一句:
“怎么了?你一大早跑过来说这个,是有什么想法吗?想帮忙啊?”
我一愣,没有说话。
小二爷嘴角出现了一丝苦笑,摇了摇头:
“今天是什么日子?今天要干什么?今天之后,我们面临的又是什么?你做的主选的路,你比我更清楚。胡钦,你根本就不应该来和我说这些。”
沉默了几秒之后,我也苦笑着点了点头,说:
“我明白,也没别的意思,就是和你说说而已。就算想帮,也帮不上的。他只是被打了两枪,肯定不会死。过了今天,老子连命都不晓得还在不在,怎么帮?”
“这就对了!”
小二爷目光炯炯地望着我,语调放缓:
“胡钦,虽然我和他没有多少情分,他不帮我也是正常。但现在谁都知道,我们兄弟就是一体,一荣共荣,一损共损。我这次死里逃生,廖老板都知道要过来抬你一把,他义色呢?胡钦,到了什么位置就想什么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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