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猪娘突然从后面轻轻推了我的肩膀一下,说道:
“就是他,当中那个人就是他。”
顺着后视镜,我看了过去。
四个男人前前后后走了过来。
其中三个打开旁边的一辆本田车,坐了上去。另一个穿着打扮都很讲究,但却不伦不类带顶棒球帽的大胖子,则独自一人拉开了宝马的车门。
“胖子?”
“是的。”
得到猪娘的确认之后,自打张总失踪以来,我第一次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意。
“好,周波,跟着!”
龙云,我低估了他的霸蛮不错。
但是,他又何尝了解我胡钦,什么叫真正的不依套路出牌。
车子跟在葛总他们后面不紧不慢地开着,过了横跨大江的长桥之后,景色开始慢慢熟悉了起来。
没有了之前酒吧一条街上的喧闹与繁华,也没有了市中心那么多的高楼大厦。车子行驶在一条不算很宽,但是两旁都种满了法国梧桐,绿树成荫的道路上。
在路灯下,人们或是单独负笈而行;或是亲密相拥于花前月下;或是三三两两的运动归来,拿着冰镇饮料,一身臭汗,不时爆发出爽朗的欢笑声。
每个人的面孔都是那样年轻,如同我和我身边的兄弟们;不同的是,他们朝气蓬勃,而窝在狭小车厢的我们,拥有的只是一片暮气沉沉。
我没有经历过这些年轻人的生活,但是这种生活对于我而言,却是那样熟悉,又那么遥远。
因为它一直活在我的梦里,活在我的记忆中。
随着车轮的转动,街边一栋普通而熟悉的四层水泥楼慢慢由我的眼前向着后方退去。我仰头后望,楼下一个小小的糕点屋里,人影憧憧……
我们来到了大学城。
这是我弟弟正在求学的地方,也是君曾经生活过几年的地方,更是为了见她,我几乎每个周末都会来的地方。
那栋楼就是君当年的宿舍楼,就在楼下的那家糕点屋,我们曾经很多次用一根吸管共饮过咖啡,那里的咖啡很甜。
不苦。
我带着无比的忌妒和羡慕,看着窗外一切,过去的美好回忆横亘在胸,不知不觉中就化成了一股让人喘不过气来的酸楚。
车子继续飞驰,开过一个广场,街道两边虽然大多还是学生,气氛却渐渐地热闹了起来。
路的两边摆满了卖各种各样小玩意的摊贩,生意火爆的小吃店也随处可见。
这里的学生和之前那条路上的有些不同,他们普遍穿得更加好看,更加时尚,也更加不像学生。
猪娘的脑袋从后座上探了过来:
“波哥,注意点,就要到了,这里就是师大的艺术学院。那个老杂毛的情人就住在前面那条巷子里。”
葛总一行的两辆车一前一后靠在街边停了下来。
我们拐进了离他们五六十米开外的另一条小巷,掉头之后,也停了下来。
葛总与他的跟班们已经走下了车,围聚在车旁的一个烧烤摊上,状态悠闲地正在点着些什么小吃。
没有过多久,葛总把电话凑在耳边,说了两句之后,马上挂掉,抬起头来到处张望。
我看见一个非常漂亮、打扮也十分入时的女孩从前面那条巷口走了出来,以一种异常夸张的雀跃姿态扑向了葛总。
我心中一冷,飞快扭头看着猪娘问道:
“猪娘,你不是说这个女的房子租在江边吗?怎么在这里,这么多人?”
“钦哥,刚才那个女孩出来的巷子另一头就是通江边的啊。我都看过了。”
“那他等下送那个女人回来,你怎么晓得他要走江边上,万一走这边怎么办?这么多人?”
“你放心,姓葛的家住在环城,他只要回家,一定是走江边,刚好上三桥,这边绕圈了。”
“好,明白了。”
当我再次回头的时候,葛总已经张开双臂,将女孩抱在了怀里。
那一刻,葛总背对着我,靠在他肩上的女孩我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在她的脸上,我没有看见幸福,如同当年我拥君入怀的那种幸福。
我只看到,她在那一瞬间扫视了一眼周围几个同样在吃烧烤的女孩,脸上表露出了一种让人极为讨厌的骄傲和得意。
为什么一个这样的女孩,不愁吃,不愁穿,还有幸在高等学府求学,却心甘情愿成为了一个婊子。
一个有着自豪感和优越感的婊子。
种种的欲望、无尽的需求让身为大学生的她成了婊子,也让想做大学生的我变了流子。
欲望与贪婪,妥协和出卖,这就是我们创造的世界。
没有多作停留,吃掉买好的烧烤之后,葛总的车掉转头,再次开往了市内。
葛总的车子原路返回了酒吧一条街。
待他们下车走后,我们也在不远处的车位上停了下来。
这一等就直接等到了快凌晨两点,痔疮都要坐出来了,已经有些醉意的葛总这才在众人的簇拥下,搂着女孩走了过来。
今天运气还算不错,葛总并没有去开房,而是直接开着车,又过了大桥,奔向了大学城。
一如猪娘所料,这次,葛总没有走之前那条路,而是沿着空旷的沿江大道,一路飞驰。
一是猪娘已经弄清楚了具体地址,二也怕葛总发现。路上,我们离得很远,在夜色中只能勉强看见后面那辆本田车的红色尾灯。
“钦哥,今天万一不顺利的话,是不是要现场弄死他?”
一片沉寂的车厢中,开着车的周波突然说话了,头都没有偏,两眼依然死死盯着前方,空洞而坚持。
要不要弄死葛总?是不是让手中染上人命?
出来之前,我和小二爷两人有过一次关于这趟省城之行的讨论。
当谈到假若张总真出了事,我该如何应对的时候,我和小二爷产生了分歧。
小二爷的意思是直接搞定龙云的家人,让他投鼠忌器,从而让我们这边获得更大的转圜空间,就如同我们当初对付黄皮和金子军一样。
我不同意。
并不是因为我仁厚,是因为我不傻,我见过了廖光惠当面交代我任务时的样子,而小二爷没有。
廖光惠虽然没有很具体地给我说出葛总的一切,但是我能想出来。从他不愿意自己直接插手,也从他说庞先生不会直接插手的话语中,我就能想出来葛总是个什么样的人。
一个在场面上有着极硬靠山,甚至连庞先生都不方便直接出面打压的人;一个在黑道上可以让廖光惠有所顾忌,可以让龙云甘心卖命的人。
龙哥虽然算不上省城的头号大哥,但是在这座城市里面,他也绝对有着说得起话,办得了事的实力和地位。
这样的人,不是光有钱就能够搞定的。
所以,如果张总出了事,我唯一的办法,就是动葛总。
小二爷想了很久之后,问我为什么?
我告诉他,我看过古龙的很多书,在不同的书里有两个人,一个叫律香川,一个叫天机老人。
律香川是从基层打起来的小弟,在办事的时候,非常谨慎,从来都不让自己犯错。因为他只要错一次,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龙哥就是律香川。
这么多年,由一个小流子混成一个大哥,这次事件幕后的利害与轻重,龙哥不可能不明白。他绝对不可能随随便便就蹚这趟浑水,一旦他真插手了,那就一定是做好了万全准备。
而这些准备当中,第一件做的事也许就是保护好自己和家人。
因为他和律香川一样,输不起。
而葛总不同,他是天机老人。
百晓生的兵器谱上,天机老人排名第一,所向无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