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站了起来,浑身紧绷得像根标枪般挺立,看着我足足有分把钟,又慢慢地坐了下去,死死咬着半边下嘴唇,一言不发,脸上一片铁灰之色,阴沉得可怕。
小二爷坐在椅子上,佝偻着腰,紧紧地皱着眉头,抬头默默看着险儿的一举一动。
从我的角度侧望过去,居然可以看见正当年华的小二爷,那本应是光洁饱满的额头上,却不知从何时开始,已经刻上了极深的纹路。
半晌之后,他像是有些精疲力尽般往椅背后一靠,缓缓说出了一句话:“这个九镇就是一个牢房,我们都是坐牢的,管牢房的就是老大和老鼠。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胡钦,要死卵朝天!你自己决定吧!”
我的目光一个接着一个,扫过了面前所有的兄弟。
我很平静,这个时候,在这些人面前,我必须要让自己表现得平静。
但是,在我的内心中,就像是放进了一根烧红的烙铁,烫得我剧痛无比,却还只能憋着。
你义色喜欢我,可以把我当弟弟;不喜欢我,可以把我当小弟;我听话了,你给我点甜头;不听话,你就拿枪对着我。
你要地位,我冒犯你了,我就给你低头;你要利益,我们拼死拼活帮你打江山。
这些都可以!都没有问题!你是大哥,也是看着我长大的,照顾了我这么多年的哥哥,所以你说了算。
但是你不能招呼都不打一声,就从我的嘴里抢饭吃!
出来混,为的是什么?
这么多兄弟,都眼睁睁看着自己一步步地变成了一个妈妈不爱,奶奶不疼的二流子,什么都没有了,是为了什么?
就他妈为了一个钱字。
有了钱,他们才可以过上好生活,才能够吃得上想吃的,穿得到爱穿的,才能给家人看病,供小辈读书,才能在走出门的时候,不被人瞧不起,不被人欺负。
你的岩场,你的公路,你的水泥厂,你的啤酒机,你的洗脚城,那是你的,你不给,我也不想。但是,我的东西,你连说都不说一声,就这么抢了,我怎么办?
我的手下也有这么多忠心耿耿跟着我、信任我、依赖我的弟兄,他们吃什么,喝什么?
当我的目光扫过这些兄弟的身上,虽然没有一个人说话,但是我却看见,他们一个个都将胸脯挺了起来,将下巴抬了起来,将眼中冷冽的光芒闪耀了起来。
我知道,就算到了天涯海角,就算到了山穷水尽,眼前的这些人,都会跟随着我,不离不弃!
突然之间,我感受到了自己的强大!
冲着兄弟们一笑之后,我拿出手机,拨下了蛤蟆的号码。
这一次,他很快就接了。
“蛤蟆哥,你终于接电话了啊。这些天,老大你当我胡钦是个宝(土话,傻子的意思),玩我是不是?”
“阿钦,年轻银,你说话别太冲,什么玩不玩滴……”蛤蟆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口气。
“蛤蟆,你而今最好莫要和我啰里八唆,说些屁话。我问你,你是不是和义色合作了?”
“胡钦,你说话口气最好客气些啊,老子欠你什么啊?”
电话里,蛤蟆居然率先发作了。
听到他的口气,我以为自己会愤怒,没想到,心中却反倒是一阵轻松。
因为,就在这一瞬间,我已经下定决心要办了这个人,不管挡在我前面的是义色也好,老鼠也罢。
就算天皇老子,也再不可能改变这个结局了。
所以,我的语气开始自如了起来:
“哈哈哈哈,蛤蟆,你不欠我什么,什么都不欠,你只是欠我一个交代,欠我一句话。这个交代你不给我,我让你完完整整地出了九镇,我就跟你姓姜!”
“胡钦,你也别屌!和哪个合作是我的事,我前天只是答应了一声可以考虑,而今我改主意了,不可以啊?出了不九镇,嘿嘿,老子在香港都混出来了,还怕你?你还真以为九镇你是一手遮……”
没等蛤蟆针锋相对的话语说完,我就干脆地挂掉了电话。
然后,我站了起来,对着兄弟们把手一挥:
“走,我们去看一下老大今天这顿饭的酒菜香不香,合不合我们的胃口!”
地儿、小二爷、险儿、胡玮、贾义……无数个人影纷纷站了过来。
我让地儿和贾义带着其余小弟一起留下,照顾迪厅的生意,然后带上了险儿、小二爷和胡玮,四个人走出的迪厅大门。
我知道去哪里。
在电话里,红杰就告诉我了,三哥和蛤蟆正在大三元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