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人却缓缓倒了下去。
空气里全是刺鼻的焦臭味。
杜若予盯着火里露出来的一截黑炭似的手,目瞪口呆,已经没了反应。
一双热乎乎的手蓦地遮住她的眼睛,下一秒,她的脑袋被摁进熟悉的胸怀。
“别看……”卫怀信紧紧搂住杜若予,不让她目睹活人活活被烧死的惨状,“也别听。”
“别再让他出现在你的世界里。”他说。
杜若予眼前一片黑暗,鼻子里能清楚闻见卫怀信身上布料被烧毁的古怪味道。
她呆呆的,听见卫怀信叫她别看,她便听话地闭上眼。
眼是热的。
捂着她眼的手也是热的。
可她知道,从她身体里流出来的泪和血,却是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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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流浪汉叫做刘勇,自焚,当场死亡。
杜若予和卫怀信一起被送进医院,杜若予的胳膊被缝了十几针,卫怀信的大腿被抹了一管烧伤膏,好在都未伤筋动骨,就是极有可能落下疤痕。
最惨的是方未艾,往日白皙光滑的屁股蛋被烧黑巴掌大一块,每日只能趴在病床上接受烧伤科医生护士的呵护。
杜若予直到和卫怀信一起前去探望,居然才堪堪想起方未艾当时也是在现场的。
“你……要不是我及时拉住卫怀信,他这会儿不被烧死也得毁容,我好歹算是他的救命恩人,结果你俩对我的印象似乎都挺淡漠的啊!”方未艾简直要被杜若予气死,“见过偏心的,没见过这么偏心的!”
杜若予讪讪地笑,那天的很多细节其实她都想不起来,只始终记得,卫怀信最后关头将她抱在怀里,紧紧捂住她的眼睛。
方未艾气过之后夸起卫怀信,“我们领导都夸你有大将之风,临危不乱,你给我们报警,还要我们准备一个厚档案袋,我们一开始都没明白要干什么用。”
“他和我说过几句话,我猜他是一名妄想型精神分裂患者,就顺着他的要求尽量去实现,好争取时间,安抚情绪罢了。”卫怀信说这话时,迅速瞥了杜若予一眼。
杜若予没留意到他的目光——她正低着头,指甲被捏到发白,也无动于衷。
方未艾支着下巴问:“什么是妄想型精神分裂?”
刚刚还自主诊断了的卫怀信这会儿又大智若愚地摇头,“不知道。”
方未艾知道他是懒得和自己解释,气得哼哼,早知道也该让他的屁股受点罪。
谁料从进病房开始就不怎么开口的杜若予说话了,“妄想型精神分裂是精神分裂症中比较常见的一种,这类患者大多敏感多疑,神秘古怪,他们的大脑发生病变,在病理基础上产生错误的观念和判断,表现出严重的思维障碍。这之中,被害妄想和夸张妄想是相当常见的妄想,表现在刘勇身上,就是他认为自己的流浪是为逃避神秘组织的长期监视和迫害,他杀卫怀瑾,是发病期间把卫怀瑾当成了组织跟踪他的特工,抓我,也是迫于无奈要和组织鱼死网破。”
“他的反侦察手段,和极高的警惕性,都是在长期和‘组织’周旋中学会的。”杜若予深吸一口气,“刘勇长期流浪,没有接受治疗,他的病,恐怕是病入膏肓了,为此,他至死都对自己的幻想深信不疑。”
卫怀信走到病房窗前,没有出声。
方未艾从枕头底下找出手机,翻了翻聊天记录,才说:“我们找到了刘勇的医疗记录,他户籍在北方x省y市,最早的精神科就医记录在他高中时期,后来就辍学了。四年前他离家出走,出走前,他在当地的精神病院住过两年,但治疗效果并不理想,后来因为家里办丧事,他才被接回去,结果回去没两天,他就跑了。家人一直找不到他,他一路向南流浪,直到来到咱们这儿。”
杜若予问:“他过去有过伤害人的前科吗?”
方未艾摇头,“没有记录在案过,不过以他这四海为家的行踪,即便攻击过人,也未必会有案底,毕竟不好查。”
“他抓住我的时候,说怀瑾是他杀过的第一个人。”杜若予说,“我想知道,他躲了这么多年,刺激他最终杀人的契机是什么。”
方未艾不解,“精神病杀人还要有契机?”
杜若予不知从何解释,只简单道:“可能是某种刺激。”
方未艾还是疑惑,“可是对他们这种人,脑神经时刻紧绷着,随随便便一件小事都是刺激吧?”
杜若予皱眉,“可他面对妄想中的组织监控,宁愿吃苦也只选择流浪逃避,轻易不暴露自己……”
“是狗。”许久没吭声的卫怀信突然从窗口转过身,直勾勾看向杜若予,“是赫奇帕奇。”
“……”杜若予张大嘴,一开始没想明白,很快,那些尚未连接的点电光火石间连到了一起。
“什么赫奇帕奇?赫奇帕奇是什么?”方未艾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我们在他潜藏的地方找到一本小日记,内容很混乱,字迹也很潦草,里面确实有几段关于狗的。听说他对那狗很好,自己有吃的,也都先给那狗吃,不过那狗后来出车祸死了,就死在大学城,他在日记里写过,认为是组织杀死了他的狗。你们说的刺激,就是这条狗的死?”
“就这?一条狗的死?”方未艾说话的声音有点响,有位护士从病房外路过,探进头,轻轻比划了一下手指,要他别影响别人休息。
方未艾缩缩脖子,正要告饶,那边杜若予却腾地站起身,苍白着脸说了句她先走了,便急不可耐往外跑。
~~~~~~作者有话说~~~~~~
赫奇帕奇:怪我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