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拉法艾罗得知乔翰尼的死亡,已经是第二天了。只是清早,阿尔卡迪奥就叩响了门,向拉法艾罗告知了他父亲的死讯,拉法艾罗不论如何都想不明白,善良的乔翰尼,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坏事,为什么突然就会被别人杀害呢?愣在门口,连阿尔卡迪奥刻满悲伤的脸已经从外面消失都没有注意,拉法艾罗傻傻地站着,泪水已经铺满了脸也没有擦掉,自家的前庭也看不见了,甚至连父亲的脸都记不清,脑子里面只剩下空白。
听见乔翰尼的死讯,弗洛丽娜也陷入到哀伤之中,她还记得好些年前撞在乔翰尼身上,偷走他的钱包,后来又成了他的女儿,他成了自己第二个父亲。弗洛丽娜哭了出来,撕心裂肺地,从喉咙深处发出痛苦的哀声,鼻子红了,眼睛更加的红,抱紧了一根木头似的拉法艾罗,打湿了两个人的衣服。
整个家里,就剩他们两个人了,一个十岁,一个九岁。
从那以后,拉法艾罗就很少和别人说话了,只有弗洛丽娜在的时候,才会和她说上几句话,剩下的时间都把自己关在郊外的画室里,沉浸在图画中的世界。每等他画完一副,弗洛丽娜都会带着他的新画,送到阿尔卡迪奥的家里,而阿尔卡迪奥也会交给他们一个金币,当作是画的价钱,也是很合适的价格,毕竟拉法艾罗的水平还没那么高,而这一个金币也足够两个人活的不错了。
杀害乔翰尼以及特雷维尔伯爵的凶手始终没有被找到,不过倒是没有下一起案件的发生,时间逐渐地过去,到了最后只是贵族们增加了自己的护卫,而对于凶手的调查却慢慢停缓,终于停止了追寻,只是贴了一张没有人像的通缉令。随着时间的过去,阿尔卡迪奥付给拉法艾罗的画钱,也随着拉法艾罗技艺的增长而增加,一个金币变成两个金币,两个金币又变成四个金币。
拉法艾罗自从用伊普斯人的颜料为弗洛丽娜的画像填色后,就再也没有用过它,将它锁进了一个木箱子里,平常用的也都是普通的颜料,也是因为每画一副就卖出去一副的缘故,拉法艾罗的画室里一直只有一幅画,也就是那年在普雷西亚起草,在画室里完成的弗洛丽娜的画像,画里的弗洛丽娜眼睛闪着光。
当阿尔卡迪奥付给他们的金币到了十个的时候,拉法艾罗已经到了十八岁。这八年间他已经作下了许多幅画,最开始的时候只有阿尔卡迪奥会买下,可没过几年,整个乌尔比亚尼的贵族们都会请他为他们作画,基本上都是肖像,并且给的都是远高于十个金币的价钱,比乔翰尼的画都高,每次都是弗洛丽娜与他们接洽。随着这些贵族的追捧,以及往返的不便,拉法艾罗刚过十八岁的生日不久后,弗洛丽娜提议把家就搬到画室这里,于是便把这画室建成了一个两层的房子,而教堂区的房子则以一千两百个金币的价格卖给了一个女人,两个人就搬到了郊外的画室里,住在二楼,一楼是专门作画的地方,一个空广的单间,也可以作为举办宴会的地方。
像鸽子一样雪白的新家建成的时候,弗洛丽娜在这里举办了一场庆祝舞会,虽然拉法艾罗有些厌恶与其他人的交流,却是没有阻止弗洛丽娜。那天下午,弗洛丽娜告诉拉法艾罗她想要在房子建成的时候举办宴会,看着为新家即将建成而兴奋不已的十七岁女孩,拉法艾罗没有拒绝她,弗洛丽娜照顾自己这么长时间,舞会是她应该得到的,拉法艾罗想让身边弗洛丽娜开心。在即将竣工之前,弗洛丽娜在得到拉法艾罗的应允后,订购了许多生活用具与装饰品,虽然不像其他贵族一样奢侈,却也是符合拉法艾罗画家的身份,也许大部分的材质都很普通,但它们都很漂亮,除此之外,还置办下了一件整个乌尔比亚尼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新奇玩意,一个密封的,可以记录声音的盒子,是凭借着一个曾让拉法艾罗作画的外国商人那里买来的,据说就连王都都没有几个。
弗洛丽娜邀请了城里的贵族来参加舞会,都是曾购买过拉法艾罗画作的人,当然也包括他们的亲眷。她还邀请了他们旧房子的新主人,虽然她没有向拉法艾罗买过画,却也让他们的旧宅顺利地出手,还付给了他们相当合适的价钱。庆祝舞会那晚的白天,弗洛丽娜请来了几个姑娘布置宴会的场所,先将拉法艾罗的画具全部搬到了二楼,又把地板擦得锃亮,四周的墙壁上挂着花一样的白布帘,厅中的吊灯也缀着几朵礼花,而那台记录声音的盒子则靠着墙壁摆在房间的右上角,既能让所有人听见伴舞的音乐,又不会干扰舞步,那盒子在几天前就已经记录下了一支乐团的音乐,既有柔和而抒情的,也有十分欢快的,到时候可以操作这盒子去选择播放哪种风格的音乐。
布置完舞会的地方,她们几个又把刚送来的桌子摆在新家门口的庭院里,翠绿的草地上,是个十分长的方桌,桌子上盖着牛奶一样的白布,摆放着擦亮过的餐具,银制的刀叉,以及陶瓷的餐盘,盘子上摆着已经叠成花的餐巾,而每幅餐具的旁边,都摆放着一束百合花,是拉法艾罗最喜欢的花。红色的木椅照着人数依次摆好,按照她的安排,拉法艾罗应该坐在最前端的正中间,而她会坐在他的身边。厨师也已经请好了,是乌尔比亚尼很有名的几个餐厅的厨师,食材也已经让厨师前来的时候带上,而舞会的礼服,弗洛丽娜也找到了城里很好的裁缝为自己以及拉法艾罗做好了,就放在二楼弗洛丽娜的衣柜里。布置完一切之后,弗洛丽娜与拉法艾罗剩下来要做的,也就只剩下等待夜晚的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