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了,赵嬷嬷这是别有用心外加欺负新人。
可是大小姐,值夜的意思是要你,到前殿门口的那张长塌上去睡,半夜我如果醒了有什么需要拉铃,你才过来。
水鱼口齿不清地叨咕:“少啰嗦,在哪儿值夜不是值夜?从家里出来到现在好多天了,我都是睁着眼睛睡觉,你不知道,那样眼球有多疼!奶娘说,睁着眼睛睡觉会看见无常。至少在今夜……在你身边……让我闭眼长眠吧!
她父亲死了她趴在尸体上哭,那哭声也远没有这几句话辛酸,他怔住了,忽然问:“你……怎么敢?”
他问着话,眼睛到处搜寻。
“哦,你是说床上卧着的那家伙?让我一脚踹跑了,有养猫的养狗的养鸟的,你干嘛非养那东西?真恶心!”
尊不理女孩子骂骂咧咧,四下打量,终于看见自己养的那只翠绿色的大避役(变色龙)安静地攀援在一个镂空楠木架子上,四只粗糙的带着绿色珠粒的脚蹼牢牢吸在上面,朱红色的眼睛是闭着的。
“要是它把上面的花瓶弄地上摔碎,就是把你卖了也不够赔的!”
尊还没见过哪个女孩子不怕这个长尾巴的四脚大爬虫的。
“切!破花瓶,值一个小金珠撑死了!再说它也没碎不是么?”
“算了,话说你为什么跑到我的床上睡?我就不信把你领进来的人没安排清楚就敢走!”
“说清楚了,不过,我是为了打赌……”
“赌什么?”
“春夏秋冬四曹说,要是我敢在你的寝殿里大床上睡一夜,她们每人输给我一吊钱。我说赌就赌,可是一掀开帷幔,才瞧见一只黄绿大避役趴在那里,红眼睛盯着我,心在蛇皮似的皮肤下一鼓一鼓的,颌下一条麻蝇蝇的抹布一样的东西搭拉着老长,我的天呐!这群小娼妇!坏透了!”
“哦,你们这些个奴婢无法无天,还敢打这样的赌,你就不怕它吃了你?”
“我才不怕这东西呢!我师傅房弘毅就养着一条,不过比这小的多,只是后来被我师傅喝醉酒耍酒疯给那东西丢进酒缸里泡成药材了,他醒了之后,哭得比他娘死了还伤心,我觉得养这东西的人都不正常……”
“你正常?”尊嗤之以鼻。
“这正是个好机会!天上掉馅饼,我出来身上一文钱没有,所以我一脚把它踹下床去了!后来我从手指缝里看它,果然它委屈地慢慢走了,所以你这个东西看着吓人,极其温顺,这么大的,颜色又这么艳丽,这么说吧,凉王府里这个东西可能最值钱!”
“充什么内行?它是从前行军的时候,在城外戈壁滩上拣的。”
“我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四贯,因为战胜它可以让我赢四吊钱。”
“它又不是你养的!而且它早有名字了,叫必胜,每次我打仗带上它准赢。”
不知道为何,少男少女总可以用吵架的方式把彼此的距离拉近,越说,如拉满弓弩的戒备越松懈。
水鱼道:“嗳,这么个避役胆小鬼硬是叫那么牛气的名字,算了!叫什么随便,我困极了,喏!给你一条毯子,你领着必胜到外面去值夜!”
水鱼把一条湖蓝色的西域长绒毯兜头扔给尊,然后趴着就睡着了,尊抱着毯子走了,打算明日一早跟她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