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往并不频繁,靠意念传递消息足矣,根本用不着文字。再说了,仙人也都来自于不同的凡间时代,相互间所会的文字很可能无法相通啊。所以天上将古仙语作为意念交流的辅助工具,却并没有一门什么古仙字,可以起到同样的作用。
好吧,退一万步说,夏朝以前就已经有文字了,并且太岁也是识字的,但殷文不同于周文,周文不同于秦文,秦文不同于汉文。东周六国文字名为大篆,秦统一后改为小篆,然后又产生了隶书,在笔画方面差异很大。真要是甲骨文甚至更古老的文字,“张”字果能拆解成弓、长吗?“劉”字果能拆解成卯、金、刀吗?
所谓谶言,乃是通过占卜法术得出的对未来某种可能性的模糊描述,某物但得其音,未知其由,乃有“白雀”之谶;但不可能直接得到一个拆开的文字啊。太岁真要是占得意念,以谶名之,只会说某某灭了某某,或者干脆张某灭了刘某,而不会拆了张、刘二字啊。这不象是天界仙人占卜,而象凡间江湖骗子所为了。
所以天公才说:“太岁所生,在夏后之前……彼时安得有字?”我当初一听说这则谶言,就觉得不老靠谱的啦,很可能是太岁生造的,更有可能,还另有一个后世之仙怂恿他这么做。那么其目的何在呢?就是故意引发天上的动荡,想要动摇我天公之位。
张坚听到这里,不禁又惊又怒:“天公何时知耶?既知而仍谪我?!”你要是早知道这谶言是假的,我姓张的不会对你姓刘的造成什么影响,那你干嘛还要把我谪下凡间去呢?
“因汝已知此谶,唯恐贪心之炽也。”
你不知道有这么一则相关天上的谶言也就罢了,你既然知道了,难道就不会因此而暗起应谶之心吗?要知道谶谣在地面上传播,结果冒出来多少个姓张的妖人啊,就算其中某些废物点心根本就不存在搅乱天下的丝毫可能性,他们也会受谶谣的触动,冒死去试着闹上一闹。你敢保证,自己就一点儿也不会因谶起意,逐渐燃起心底的贪欲吗?只要有这么一丝一毫的贪欲,你就是统合天界的不稳定因素,是我驾驭群仙的威胁,我不谪你却又谪谁?
不要以为仙人就一定没有贪欲,仅仅因为凡间的贪欲对仙人来说,都如蜗角相争,无益追逐罢了。所以仙人不好权、不爱财、不求名、不慕女色……能得长生足矣。可仙人骨子里总还是有贪欲的,这源出生物的本能,想要过得比同类都好,只要生命不灭,就不会彻底消亡。
张坚恨声道:“若汝不求合天,谁又能有此欲?”贪欲由来的根源就是你刘累自己啊!你开了这么一个先例,就必然会产生效仿者。
刘累笑道:“刺谒,汝为我高足,深知我心,吾故不得不防耳……”你接受了我的传承,跟我接触的时间也长,我并不想仅仅挂一个虚名,做群仙的公仆,而想将群仙围绕自己为中心整合起来,这些想法是瞒不过你的。所以你因谶而起贪欲,想取我自代的可能性非常之高,我不愿意冒这个险,干脆谪了你了事。
“既如此,因何谪羿?”他可是并不知道谶言之事啊。
“一则以威慑群仙耳,其二……”刘累微微一笑,“使太岁以为吾已入其彀中,不加提防,乃可徐徐图之。”太岁,或许还有帮他玩拆字的幕后之仙,他们肯定一直盯着我的一举一动啊,我假装受谶言影响,上了他们的当,只有这样才能暂时麻痹他们,找机会再收拾他们。要知道太岁在天上的资格是很老的,声望也高,要是没有足够的准备,没有明确的借口,我还真不敢象收拾羿那样一招就做了他。再说了,我还想揪出他身后那个更阴险的仙人呢!
谜底至此,也算是大致揭开了,张坚不禁微微苦笑。但他随即便敛容正色,朝着刘累深深一揖:“天公,吾本无妄念,但不欲死耳。今既知此,乃可捐弃前嫌,与天公合,共破太岁之图。天公其受我乎?”
刘累轻轻摇头:“吾今雄踞天上,群仙多已相合,独力足矣,不与人共。”我一个人够用了,不必请你帮忙。
张坚冷笑道:“天公固不可成事也,为不信人。汝不信人,人亦不信汝,昔安期生于天柱山上,乃欲自取女娲遗存,天公知否?”
刘累嘴角微微一抽,随即释然:“蝼蚁耳,妄想翻天,幸汝为吾谪之。”
张坚把手腕一抬,腕上的串珠散发出夺目的五色宝光:“今女娲遗存为吾所得,天公岂堪一战?”
刘累哂笑道:“吾可于天上谪汝,亦可于凡间谪汝,便有异宝相助,吾岂惧哉?”
张坚摇一摇头,脸上露出些微的遗憾之色:“徒为大言耳。女娲遗存之力,天公未之知也——汝若不惧此宝,又如何会为此宝所欺?”
说着话,就见他的外形又开始转变,就象方才从龙威丈人转换成张坚一般,瞬间胡子就变短了,原本披散的头发也自动扎束起来。服饰倒没有太大变动,但整个脸型和五官,却有了极大的变更。
天公这回是真惊了,忍不住伸手一指:“如何是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