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方坐定,赵令询便问:“里长可有听到近日传言?”
里长顿了一下,随即笑道:“乡野之人,没有什么见识,就爱传些鬼神之说,大人们勿见怪。”
赵令询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子:“是吗?我怎么听说,慧娘是因为有冤,所以鬼魂才会回来的。我还听说,当初慧娘失了清白之事,另有隐情。”
沈青黛一听,便知赵令询还是不信,卢郎中会对慧娘用强,试图旁敲侧击,来佐证自己的想法。
里长明显一怔,脸色微变,强自镇定后,叹道:“慧娘她失了清白,确实可怜。她为此自缢而亡,若是有冤,也是向施暴之人。卢郎中已死,我们也算帮她报了仇,她还有何冤。至于隐情,纯属无稽之谈。”
到底是里长,一如既往地滴水不漏。
赵令询抬头,幽深的双眸中带着些许不明的笑意:“里长慌什么,我只是随便问问。我们今日来此,不是为了这些鬼神之说,而是想问问你其他事情。”
里长顿时松了一口气:“大人请问,草民定当知无不言。”
赵令询看了看沈青黛,沈青黛会意,便问:“我记得里长曾说过,慧娘下葬之时,你是在场的。”
里长点头:“没错。但凡村子里有人故去,只要我得空,都会去帮忙。”
听起来,倒是尽职尽责,一心为着村民。
沈青黛笑笑:“里长如此为村民着想,牛山村上下一心,人人富足,指日可待。”
里长听得心花怒放,谦虚道:“哪里哪里,这些年,村民是过得好了些,但远远不到富足地步。”
沈青黛笑道:“是吗,我看那慧娘家就挺富足的。”
里长一听,摇头道:“他们家啊,别看房子盖得好,那都是早些年为给儿子娶媳妇,借钱盖的。老的闷头干,小的不出力,若不是慧娘勤快,平日里做些针线活,又时常帮着卢郎中……”
说到卢郎中,他突然停住了,干笑几声,没有说下去。
沈青黛露出一副疑惑的表情:“那就怪了。我看埋葬慧娘一家那地,虽然偏些,却不像是没主的。他们家既然不富足,那地是怎么来的?”
里长一时愣住了,这位沈大人问了半天,原来是这个目的。
赵令询瞥了他一眼:“里长对村民关怀备至,这种事不会不知吧?”
里长苦笑一声:“草民知道。”
沈青黛道:“你说过,村中之地,多是陈奉的。埋葬慧娘的那块地,是不是也是他的?”
里长垂手道:“没错,正是陈老爷的。”
赵令询冷笑一声:“陈奉不是觉得慧娘克死了他儿子,怎么还会把地让出来,埋葬慧娘。”
里长叹了一口气:“陈老爷中年丧子,也只是一时气愤,才去慧娘家闹事。谁知慧娘想不开,就吊死了。事后,陈老爷也很内疚,就赔了一块地给到慧娘家。”
沈青黛心内嗤笑一声,她根本不信。能不分青红皂白,跑到受害者家中大闹,指责她克死自己儿子,还把慧娘失了清白之事,搞得人尽皆知。这样的人,岂会突然觉悟,并且这么好心。
方从里长家出来,施净便道:“原来你早猜到了,那地是陈奉的。”
沈青黛颔首:“是,这次过来只是想确认一下。我只是不明白,陈奉一定恨透了慧娘,不然也不会儿子一死,便去慧娘家闹。可是,他为何突然答应给慧娘一块地葬身呢?他既然敢去闹,就没有想过慧娘的处境,分明就是将慧娘往死里逼,又怎么会愧疚。”
赵令询想了想:“慧娘自缢此事,或许有什么我们不知道隐情。里长老于世故,很多事必定问不出。至于陈奉,涉及他自身利益,也必定不肯说实话。”
沈青黛正思索着,刚走到一个偏僻的小道,就见一人从他们后面追了过来。
“大人,请留步。”
几人回头,见是一个身穿破布衣衫的中年男子,因跑得急,此时一脸的汗。
沈青黛问:“你可是有什么线索要提供?”
男子点点头:“大人,昨日我在石桥下纳凉,无意间看到贵哥同秀姐儿一起。秀姐儿垂着泪,说陈桉欺负她,家里人也不敢管。贵哥听后,十分气愤,他让秀姐儿放心,还说早晚有一天,他要取代陈桉。”
贵哥方说完这话,陈桉第二日便死于毒杀,男子自然以为他就是凶手。
沈青黛道:“你说的这些,很有用,我们记下了。不过,贵哥是不是凶手,还不一定,切勿在村内乱传。”
这些日子,牛山村频频出事,流言四起,沈青黛不希望案子还未破,已是人心惶惶。
那人听后,十分肯定道:“大人,你信我,凶手就是贵哥。你看这陈老爷家,两个儿子都死了,那不就轮到贵哥掌家了。而且,大公子死的也蹊跷。他死的时候,我就在场。”
沈青黛有了兴趣:“陈榕死的时候你在?那你说说,当日的情形。”
那人见沈青黛颇有兴致,便压低声音道:“前些日子,我去山上摘山果。碰巧看到大公子带着三四个人,进山猎野味。当时,我就在一边的矮树上,怕惊扰大公子的猎物,就没敢出声。谁知道,大公子刚拉开弓,突然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他身边的几个人慌着去扶,过了一会,那几个人就叫嚷着说不行了,七手八脚把人抬下了山。”
陈榕是打猎的时候,突然亡故的。
沈青黛也怀疑他不是被气死的,没想到却是如此。
“既然他的死是意外,你为何会怀疑贵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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