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232那抹惊的绿芒

    他闻声放下那本看了一年多的资本论，刮刮我的鼻尖说：“在车流通行之前，我不能被任何人发现，为什么，我不说，你别问，唯有这你不能再忤逆我。”

    他不说，我别问这句话倏然就让我想起那封遗嘱，那是每每想起都让我心里堵得慌的忌惮，我紧忙摇头散去，回过神后又尴尬向他点头。

    他轻笑声，然后视线投注到某个角落，便陷入深谙的思索。我不喜欢这沉默，哪怕算我任性自私，我想既然他不能随时随刻陪伴我在身边，那这些问题就在不在我身边时去想好了；

    和我在一起时，我就是想跟他说话。我太想太想和他过游弋在俗称万般事中却只搜寻独属两人一双人幸福快乐的夫妻生活，我才不要这样早睡，我努努嘴仔细想了会，便惊讶道：“对了！”

    “南轩，难道玉宝那天说你晚上陪他说话，你还让他改口叫我妈妈，是真的！？”

    我看见他从思虑中脱出，饶有兴致的微微点头：“是我，怎么？”

    “啊？”我懵了：“可、可那小傻瓜说他看见你在天上啊？”

    顾南轩笑的更戏谑：“小孩子的眼里，星星是挂在树上。”

    我更懵了，等回过神后却当场忍俊不禁笑的前仰后翻；旋即想到什么，我笑意却又猛地收敛。

    我抓住顾南轩手腕，仔仔细细看了看他两只手，看到他右手两根指肚和指侧有脱皮痕迹，心便猛然泛酸，我为他感到委屈的抿唇说。“南轩，那副画真是你从火里抢出来的啊”

    “对。“他垂眸说：”不过只是拣出来，应该是陈副总后来帮助清理干净“

    我头垂更低，眼眶里水雾快速凝聚着，声线颤抖“哦那，对不起对不起南轩，那是你为我画的画，虽然是阿东说要烧掉它，我自己却也没阻拦，我”

    我哽咽了，顾南轩沉静看着我，突然一把将我搂进怀中紧紧锁着。

    “你真是越来越傻，一幅画算得什么，也值你哭？我画的只是烙印，你却是我最美好杰作。我看着你，你每天都是我眼底美人如画。”

    他爱说我傻，却不知单纯站在我们彼此爱人角度的话，我也觉得他傻，明明是安慰我，怎么能让我更想哭了呢？

    我咬唇抵住哭意，看似愤愤道：“你真是坏人，玉宝才那么点大，嘴巴能有多严实。你敢来见他，那八天都不知我是怎么捱过来的，你却不肯告诉我，你还活着。”

    他将我搂在怀里，用掌心按着我的侧颊贴在他胸膛，他低笑说：“正因为是小孩，口无遮拦，所以在旁人眼底，只是童言无忌；短短几天了无音讯罢了，你不知有多少人不能够因此相信我会这样轻易死去，冯东监视再周密，也有被扮成客人安插进监听的可能，丧礼太乱，排之不尽。我是不想让你心疼，便唯有借顾钰这张嘴来代为告达。所以，我该说你太悲观，还是太傻。”

    “嘘”

    我刚张嘴，他便用食指抵在我的唇间说：“可以傻，怎样傻都无所谓，我惯着你，但记住，我不准我的女人活得悲观。哪怕再严重的事，你记得你是我的女人，你背后站的是我顾南轩。”

    虽然我知道他没真的想讨要一个答案，但闻言我还是重重点头，像个受罚过的小学生，很郑重说我记住了；

    他看我这听话的模样，温柔微笑，我挠挠发丝，又戚眉问说：“是你让玉宝那小家伙把你的遗像换成那副画的吗？他再顽皮应该也没那样大的胆量。可为什么啊？”

    “虽然我猜别人也不会通过一幅画乱想些什么，但看在我眼底却很重要。你画的那样好，简直像出自大师执笔，我却把你的脸画、画“

    我脸红的顿了下：“画的像只狸猫一样，就像是我犯得罪，心里特别难受。顾南轩，你的手段，难道你不是连最普通一件能勾起回忆的遗物，也不让我看到才对吗？“

    “是。“他轻笑说，：”除非是我知道玉宝没有将我想转达的信息告诉你，只好用这种刺眼的方式让你明白我还活着。“

    “转达？”

    我懵了，画是小月带过来的，陈道又说是他帮忙清理干净，我又能从这幅画得到什么信息呢？除非

    我眼眸一紧，我突然跳下床，鞋子都来不及穿便跑去大厅，抓起灵堂的画便快步返回来。

    我在他笑意凝视下将画轴打开，但除了被烧掉半角，我却实在看不出上面还存在什么字迹之类，一时纳闷的挠起发丝。“什么都没有啊？”

    “不，你可以更仔细看，用心去看。“

    我更呆滞，我懵懵然盯着这幅画，看了半晌，才发现一丝微妙的不同，是画中的我脖颈带的东西不对，为什么是凸起来的？

    我心虚的试探性用指尖扣破凸起的纸皮，那倏然从画中掉落的绿芒，便惊艳了我整个眼眸。

    “好看吗？“

    顾南轩轻笑着，他微微起身拉住我的手腕，将我拉进怀里，然后从我手心摘走那串被紫色镶珠串联起的戒指，在指尖细细揣摩。

    “这是用紫罗兰串起来，因为我觉得很像你，纯粹剔透中绽放着妖异紫芒，它不是瑕疵，是只属于你戈薇在我脑海鲜活的性格，所以它存在即是完美；但也是瑕疵薇儿，我希望你在我身边永远是一个有瑕疵的女人，这是我成为你残缺那一块的唯一理由。“

    他顿了下，拇指肚轻轻在戒指上扫了扫说：“这是块最上乘的祖母绿，我知道你们女人都喜欢七彩剔透的钻石，但永恒生机的绿色，大抵便是我此生想赋予你的颜色。”

    我知道高质的祖母绿比钻石更价值不菲，我忍住问他是不是很贵这样多余问题，我抿抿唇，强绷着松软的泪腺，颤抖说：“这，也是枚昙花吗？”

    他指肚摩擦着戒指轮廓，解开锁扣又为我系在脖颈时，似晨曦第一缕刺破黑暗的曙光微笑：“是。”

    “那一朵，我会带走，那是我的，它已经碎裂，我会无数次将它粘好，但是你看不见的地方；而这枚是你的薇儿，你将它挂在胸口，它便留在你心底，是我对你的承诺，你永远别将它摘下来。此生我顾南轩还在，它永不会碎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