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辙,但的的确确是自己那位师父公羊子的烟嗓。
“公羊廉苍!”
安化侍不敢直呼师父称谓,为了避嫌直接喊了公羊子全名。
蒸汽水雾里的吊嗓突然顿了一下,随即传来一阵激烈莫名的喊叫,搅和得安化侍面前白雾骤烈翻腾。
“谁?”
“谁在乱说话?”
“公羊廉苍,我是小安啊!”
安化侍声音微微有些发颤。
他不敢说出自己的名姓,只得继续隐晦着朝前方喊话。
没过多久,前方白雾里钻出一道黑影。
安化侍还没看清便被他拉着奔走,一时间前后左右皆是浓郁如粥的热气雾水,晕晕乎乎也不晓得被拉到了什么地方。
四周嘈杂的上工声越来越小,渐渐随着雾气一同淡薄虚无。
二人裹着满身湿气钻进一处狭间,看起来仿若一方简陋的起居下榻处。
床铺被单都很破旧却整洁干净,仿若洗过很多遍一样褪色严重。
安化侍立刻看向拉自己的家伙,一边看一边眼角温润浸湿。
迎面乃是一青衫老道士,看起来比安化侍还要高半个头。
他穿着一身整洁残破的玄青道袍,可能是太高的缘故驼背异常严重,佝偻着在后身上腰拱出一坨臃肿息肉。
和外面那些仙风道骨之辈有所不同,他的头上近乎秃顶没剩几根毛发,发梢枯黄分叉宛若野狗啃噬一般。
一张蜡黄老脸亦完全塌瘪内凹进去,唯有那一抹山羊胡须依旧倔强翘向高天。
他满眼堆笑着到处折腾茶盏,似乎想给安化侍倒一杯热茶来喝。安化侍此刻却满脸惊愕不解,盯着面前道人的手腕脚腕微微哽咽。
手铐。
脚镣。
这是一个被重刑锁死的人!
“师父......谁把你害成这样?”
安化侍还清晰记得,当年的公羊子一头浓密长发,脊背坚挺宁折不弯。
虽说爱好猥琐举止下流,从卖相上看却仙风道骨足够唬人。
可是眼下,他根本难以将其和面前老叟联系起来,也根本难以相信自家师父会变成此般狼狈模样。
不过即便如此事实摆在眼前,这个驼背谢顶的老家伙正是公羊子,正是幼时传授安化侍无名道经的公羊廉苍!
“小老儿......小老儿给你倒茶喝......”
公羊子背对着安化侍,手脚笨拙地摆弄桌上的陶器茶盏。
由于他本身带着镣铐,举手投足皆磕磕碰碰迟钝滞涩,打了好几次都没办法斟好一杯茶,反倒是将木桌鼓捣得湿漉一片。
“师父,我不喝茶,你告诉我是谁干的?”
“要喝,要喝的,你远道而来不容易,是要喝杯茶的......”
依旧背对着安化侍的公羊子语调古怪,安化侍看不到他的脑袋,只看到一块如驼峰般耸动的脊背在不断折腾。
没过多久,公羊子双手微颤地又弄洒两杯茶。
安化侍微微有些心悸,一股深入骨髓的惧怕在心底蔓延滋生。
“师父,你究竟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