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 她背对他低垂着头,一动不动,仿佛时空都静止了一般。而他拼了命想走过去,却怎么也迈不出脚步,只有一阵难言隐郁的疼痛如钝刀一点点没入他的心口,慢慢的慢慢的,眼中便升腾起了缭绕的雾气,迷蒙了他的视线她的身影。
为什么记不起,为什么看不清,为什么脑袋里像是要胀裂了一般,为什么他的意识在流逝,疼痛却在加剧?
……
穆杨醒来的时候,浑身都虚软得像是抽了筋一般,那是注射药物后的迹象。他的记忆似乎有些模糊不清了,甚至忘了是怎么找到那家咖啡厅的,只有吕刚最后的话不断缠绕在脑海里:
“很快,你就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他蹙着眉,抬起酸疼的脖颈望向四周,下一秒瞳孔却狠狠收缩了一下——无比宽敞的房间如同扭曲了一般,除了侧面紧缩的大门,地面、天花板、墙壁向各个方向倾斜凸凹着,完全颠覆了人的空间感。而四处都是旋转变色的灯光,有时刺眼得瘆人,有时暗沉得令人昏昏欲睡,不知藏匿何处的音响还播放着各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整个房间里没有一个地方不透露着诡异。
而他的手脚都被金属圈固定住了,整个人靠在冰冷的钢架上,颅外还贴着几根连着导线的感应器,面前不远处的硕大银幕上正投影着他自己的脑电波,此刻正有规律地起伏着。
药物和催眠很难长期有效地控制一个活生生的人,吕刚要的,是影响他的精神、重塑他的心智。
他的折磨,终于要开始了。
穆杨闭上眼静静等着。头上这些装置无疑是为了检测他的精神状态,信号应该会传到其它某处供研究人员监测分析。哪怕房间里没有人守着,他苏醒的消息,那个人应该也已经知道了。
果然,没过多久房间里就忽然一静,灯光也停止了变幻,很快身后就传来咔擦一声轻响,却令穆杨稍稍挑了挑眉。
居然连锁都没上?
“你昏迷的时间比我想象得要短。”他哼着歌,愉快的声音渐渐靠近,“不用担心有人来打扰,这是基地最深处的人体实验室,只有我有进入的权限,当然也只有我可以带人进来。”
说到这里,他脸上笑意更深:“对了,差点忘了告诉你一声,可以从这里出去的人只有两类——sps组织成员,或者尸体。”
“那就把我杀了。”穆杨睁开眼,缓缓开口,“加入你们?做梦。”
吕刚却好像没听见一般,反而悠闲地向四周望了眼,似是带着几分兴致和玩味:“噢,这间屋子的本事,你应该听说过吧?”
见穆杨没出声,他靠近了他耳畔,声音压得更低更缓:“但是ludovico技术,你相信吗?”
穆杨倏地抬眸看向他,眼中闪过不可置信的情绪。而吕刚已经勾起唇角笑了,那笑容,诡魅如同变幻莫测的黑雾,可怕得令人绝望。
“祝你享受愉快。”他颔首,优雅地做了个邀请的姿势,转身离去了。
而房间里的灯光骤然黯淡,面前的屏幕,却徐徐亮起了新的画面——
那是,死亡直播。
作者有话要说:本周日大结局。今明每天会有多更,时间不定,我码完就会发,有微博的亲可以关注“童童童慕mua”,我会第一时间在那里通知更新~~
这里解释几个专业知识,有兴趣的筒子可以看下:
1.文中描写的房间被称为“魔法屋”,是一种真实可行的洗脑战术,通过扰乱人的心智来削弱身体和情绪的抵抗力。中情局、军情六处这些机构都使用过这种方法在审讯犯人前摧毁他们的心理防线。(资料来源:多米尼克·斯垂特菲尔德《洗脑术:思想控制的荒唐史》)
2.ludovico技术,这其实是一种很不人道的洗脑方式,主体内容是强迫人长时间观看暴力画面从而产生极端情绪。我描述得很简单,但实际操作会非常可怕,比如夹住人的眼睛不让闭上……orz,不虐男神,我替他去掉了这一条……(资料来源:维基百科。)
3.关于洗脑术的科学性:这其实是有生物学理论支持的,重复不断的高强烈信息刺激可以通顺神经元的关联,从而会影响、动摇和改变人的信仰和感情。(资料来源:牛津大学凯瑟琳·泰勒《洗脑:思想控制的科学》)
☆、第68章chapter68
眼前的屏幕上始终在播放着各种犯罪影像,枪杀砍杀、窒息火烧、病毒注射……扭曲的肢体夹杂着恐怖的尖叫刺激着他的感官,而房间里明明干净得一尘不染,却好像充盈着鲜血的味道,如同带血的双手牢牢掐住神经,让人几欲窒息。视觉听觉嗅觉,在这片丧失时间概念的天地里,这样的三重折磨已经不知道进行了多久。穆杨只觉得脑袋里沉重得快要支撑不住,耳边也是一片嗡嗡作响,双眼更是赤红得可怕。可每次他的意识几近昏睡边缘,头上的装置便发出细小的电流将他击醒。
绵绵无期地痛苦和折磨削弱着他的精神和体力,身体里有种预感在不安躁动着——再这样下去,哪怕没有药物的辅助,他也很快就会开始出现幻觉了。
而意识的崩塌,只是改造大脑的起点。接下来或许会有更加残酷的诱导:威胁、蛊惑、用言语劝他投降,再在他陷入混沌的思维里灌输sps的价值观,甚至到最后会逼他亲自动手杀人。
到了那时,他便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可是……
他面无表情地望着地面跳跃闪动的光,视野已经渐渐模糊,脑海中却一遍又一遍跳出无数画面——
光亮通透的玻璃别墅里,他和如瑶并肩坐在黑色的钢琴椅上,她温柔地低头吻了吻他稚嫩的前额,一大一小两只手同时放在黑白琴键上,指尖微凉的触感仿佛还在昨日;
周末阳光明媚肆意,中学时的他和爷爷坐在花园前的木椅上下棋,一个不慎放错了棋子,只惊了一瞬便恢复了平静,而穆老含着赞许的笑点头,“棋品如人品,落子无悔”;
出国后第一次圣诞假期回昭市,刚出机场便看见翘了实验课溜出来接他的许卿桓,他久违而又放松地笑了,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背,而他说,“你小子,还记得回来”;
然后,然后——
她站在梧桐树下的光影里,含着暖融融的笑等着他走来,像个孩子般扑进他的怀里;
她依偎在他身旁,两人一起站在日暮的风里看着祁山的红枫溪涧,仿佛片刻就是永恒;
她睡得迷迷糊糊,却在梦中呢喃着他的名字,如小猫般细碎柔软的触感轻轻蹭上他的肌肤;
她仰面望着他,脸颊绯红眸光迷离,美得如未经雕琢的璞玉,而她眼中,只有他。
浅浅,浅浅,我的女孩,我的挚爱……
你是不是还在等我,是不是还会一遍遍回忆着我的轮廓,是不是还在日复一日流着泪望着远方,日沉月落,却依然固执地不愿收回视线?
生生死死,光明和黑暗的分界,不过在一念之间。若是屈服,或许还有机会活着出去见你,可是我舍不得看你等待,却又怎么可能舍得让你失望。
……
我注定不会选择堕落,注定不会沉迷于黑暗。
因为我还有你。我的信念,我的希望。
你是我全部的光。
地下三楼的精神研究室里,光洁的瓷砖苍白的灯光,几十台计算机和分析仪纵横排列得整整齐齐。有人眼睛一眨不眨地坐在屏幕前记录曲线变化,有人正拿着厚厚一沓打印数据分析对比,偶尔也有人推着楼下失败的“研究品”走出电梯,运进对面的解剖房里。每个人脸上都是不起波澜的刻板神情,仿佛面对的不是活生生的人,而只是实验室里的小白鼠。
只是正中央的一块核心区域里,气氛却有些焦灼而沉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