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视线落在墓碑上,她的指正有意无意的摩挲着上面的字。
的确,若是她可以控制,她根本就不会来到这个时空,根本就不会遇上千羽翼,而之后发生的太多太多的事,完全是她无法想象的。可是再如何的诡异,也比不得一个霸悍狂戾,声名远播的人消失了一年之久,却无一丝音讯……
“比如出身,早在我们尚来不及降生在这个世上,便已不归我们掌控了……”
莫习的声音似是带着无限的慨叹。
“许多人都羡慕我生在富贵之家,然而,富贵之家也有富贵之家的烦恼,因为有太多可以觊觎的东西,不仅家族的人虎视眈眈,就是邻居,也颇多垂涎。人多了,难免争抢,各种手段,轮番上场,有的时候,还要搭上性命。家族里的长者顾及不得,索性将儿子们全都赶出去,让他们各凭本事活着,待到十八岁,再回到家族竞选家主。”
轻声一笑:“不要以为这是残酷,因为若没有狼的凶残狡猾,羊群便会有许多老弱病残,终是难以为继,而能够从狼口中逃脱的羊,是不是要比狼更狡猾,更凶残?”
“你就是那只比狼更狡猾更凶残的羊?”洛雯儿睇向他。
千羽墨一笑,并不回答,只随手捋了根拂在肩上的柳丝,继续道:“只不过当时我这只羊混得挺惨……偷东西被捉,被打;赌钱,只是输,又因为发现别人出老千反被栽赃;跟人家学功夫,又走火入魔,险些丧命;就连要饭,碗也能被人踹碎,每天交不出固定的银子给乞丐头,还要被打,被饿饭,数九寒天的被罚跪在雪地里,跪一整夜,第二天照样要去蹲墙根,然后照样重复头一天的折磨,日复一日。而若是离了他们,更是讨不到一口饭吃……”
看着洛雯儿的惊异,冲她抛了个媚眼:“看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很难想象我会是个打苦日子里熬出来的人?”
洛雯儿牵牵唇角……莫习如今的性子,怕就是打那时磨出来的吧。
玩世不恭,或许是怕受到伤害。
将钱看得极重,不惜使用任何手段获取暴利……不说拿灰老鼠参加群英荟萃,单说上次,他拿萝卜刻了个印章,便成功截取了另一家店的海盐生意……这些,都是生存的必要手段吧。
凡事戏谑,是因为将事情看得太清楚,源于他混迹于三教九流太久,经历了太多的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无论遇到什么事,总是积极的去想主意,也总是有层出不穷的法子,因为若是不能及时而巧妙的应对,又怎么能在这样吃人的社会里生存?
而对于她,从她打算做生意到现在,他总是在潜移默化的教导她,引领她,让她自己去想解决问题的法子。不是袖手旁观,因为他可以在她需要的时候助她一臂之力,他只是要告诉她,若想生存,若想在这样的环境中立于不败之地,就必须使自己强大起来。
这些,她也明白,然而却是在他默默的帮助与支持下,一点点的走到今天。
天香楼辉煌了,尽人皆知了,可知这其中又饱含了他的多少心血?
她不是不了解,然而此刻,心底是前所未有的震动。
他一向很少这般正经的同她说话,每每都是要将她气个半死,仿佛这便是他的乐趣,然而他又总是在出乎意料的时候给予她惊喜与感动……暗自买下天香楼的地契;在冬至的时候突然出现在城隍庙;小年了,抽时间来陪她;她难过了,他来到她身边,开解她;闹了矛盾,亦是他先开口说道歉;还有在群英荟萃上,问她想要一件什么礼物……就连小桃的墓,他亦是不声不响的修建了。倒不是如何的精致贵重,单是这份心意……
他似是总能猜到她心底所想,又总是装作不以为意,然后于不动声色中帮她做好一切。
这个人,似乎从来不介意别人究竟如何看他,也不在意是否会博得他人的感激,然而现在,她看着他,想真诚的对他说声“谢谢”,却见他微仰了头,闭上眼,密长的睫毛正在轻微颤抖。
唇角依然勾着,却失了往日的魅惑,只语气轻轻,似是在讲一个十分梦幻的故事。
“有一次,我骗了一个人的生意,被人追着打。我慌着逃命,不觉就跑到一片山林。当时那群追我的人早已经不知道被甩到哪去了,可是我依然在跑,就算背上插着把刀依然在跑,总以为再多跑一会,他们要想抓我就多一分艰难。于是就一直跑,终于体力难支,晕倒在地。其实后来回想,我是看到一片紫色的雾才跑过去的,虽然当时累得仿佛没了意识,只不过,万绿当中单那么一片紫,是那么惹眼,就像在召唤我一般……”
唇角一弯:“当时正是春天,是紫藤萝盛开的时节……”
☆、230一段情缘
更新时间:2013-04-22
紫藤萝盛开的时节……
洛雯儿不禁想起一个人,那个人也曾出现在春天,出现在盛开的紫藤萝下,出现在千羽翼的梦中,是他挥不去的依恋与怅惘。
而她亦曾误闯了王宫中的紫香园,“亵渎”了一挂如瀑布般的紫藤萝,为此险些丧命,因为那是无涯国主最心爱的女人的心爱之物……
如今,莫习也遇到了一幕紫藤萝……
怎么会这般凑巧?接下来,莫习是不是也会遇到一个如梦如幻很美很美的女人?
“我醒来的时候,看到了一个女人……”
果真……
“她生得很美,在烛光下,宛若天降的仙女。屋子很简陋,却因为她的存在,而熠熠生辉……”
莫习比千羽翼幸运,都登堂入室了。
“当时我受了许多伤,流了许多血,气息奄奄,看上去就要死了。她为我请了大夫。大夫帮我拔出匕首,去除埋在伤口里的蔷薇刺时,她就在一旁看着,眼泪汪汪。我大难不死,就留在她的小屋,她每日里帮我擦洗,裹伤,即便伤口化脓溃烂,恶臭得连我都受不了,她依然细心的照顾我,从无一句怨言。我一天天的好起来,又开始出去‘做生意’,还是会受伤,然后便习惯的跑到她这里来。许是久病成医,她后来竟然也能独自为我处理伤口了。其实有时根本没什么危险,我却故意弄一点伤,只是为了看她着急,看她在烛光下如何细心而眼泪汪汪的照顾我。直到有一日,我送了她一对玉镯,亲自戴在她腕上,然后,握住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