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贯砂锅

    按照月牙寨的习俗，春柳家的白宴请吃了五顿（从出殡的前一天晚上到出殡的第二天晚上），帮忙的人吃了七顿（从出殡的前一天到出殡的第三天早上）。最后一天早上吃完饭，就收仓了。

    每个帮忙的人都得主家一份谢礼，通常用一个大红色的塑料袋装着，里面有一包洗衣粉、一条毛巾、一包烟、一封沙糕、一个粑粑和几颗糖果，像金燕爸爸这样帮忙抬重的，还会给一块红布和一扇红糖。

    春柳家的事忙完，月牙寨的天也阴沉沉的，暂时下不来雨，给了村民拔秧苗的好机会。

    一夜之间，月牙寨空荡荡、亮晶晶的水田里多了几片绿苗。

    金燕家还有一块水田没有犁，周围的两家已经栽下秧苗，好在这块田在路边，找了一头牛赶早犁了出来，也加入插秧大军。

    早上刮大风，有些冷，金燕裹了一件袄子跟爸爸妈妈去秧地拔秧苗。

    “妈妈，他们不冷吗？”金燕看着水田里那些赤脚插秧的大人，不禁打了两个寒颤。

    “冷啊！冷还不是得下去。”

    有些家的秧地已经空了，有些家的还剩一半，像金燕家这样没动过的也有不少。金燕好几天没来秧地，秧苗长得很旺，比爸爸的手掌还长，遮住了泥土。

    秧地中间妈妈挖的水沟快干涸了，埂子下的小水沟也只淌着一小股水。

    妈妈蹲下来，揪着秧苗根连土一块儿拔起，团成一把，抽两根浸湿的稻草捆起来放在身后，金燕看了一会儿，觉得自己也会，选了旁边的一山秧苗，蹲下来揪起一把秧苗往上拔。拔起一大块土，上面立着四五颗秧苗，边上还有几颗断了，金燕怕妈妈看见，把断苗扔到埂子下面的小沟里，看见它们顺着水缓缓流去，金燕才放心。

    金燕把秧苗递到妈妈手上。

    “哪里的？”

    “那里的。”金燕指着自己刚刚拔的那一山秧苗。

    妈妈起身把秧苗别进土里，说：“那边的不用拔，先栽这一山。”

    “为什么？”

    “那边的是新品种，要最后才栽。”

    金燕盯着三山秧苗看了好久，并未发现新品种有什么特别之处。

    爸爸挑着一桶水进来，朝上面的菜地走去。

    妈妈从一堆枯草下翻出两个瓢递给金燕，“你们去浇水吧！”

    “你什么时候栽的？我怎么不知道。”

    “什么都要你知道那还得了？”

    金燕和弟弟各认领一桶水，一瓢浇两棵菜，等他们浇完水，秧苗也拔的差不多了。

    爸爸把桶挑到秧地，把秧苗一捆一捆的码在桶里，根部朝里，成一个圆。妈妈拿出一个小塑料袋，把菜籽撒在光秃秃的一半秧地上。

    妈妈接过金燕手里的瓢，下到沟里舀了几瓢水撒向秧地。

    吃过午饭，一家子就下田了。

    爸爸妈妈拉着线在田里栽秧，金燕带着弟弟在水田边贯（同摔）砂锅。

    金燕从水沟边上挖了一块黄白相间的白泥，分给弟弟一块，在水泥沟边上做成一个砂锅，重重的摔下去，发出“啪——”的声响。

    金燕和弟弟的笑声与摔砂锅的声音在田间回响，收工时，姐弟脸上全是泥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