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抢灯笼

    一大早，好几个小孩在春柳家门口的灯笼下蹲着，有大人看见，说：“抢灯笼哩！还早着呢！吃过饭再来吧！”

    “走，去大仓看看吃饭了没。”

    “我们吃完饭再来。”

    几个小男孩搭着肩走了。

    “你个儿高，等会记得帮我抢一个。”

    “好。等下有好吃的你要帮我拿点。”

    “好。”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金燕看着这几个小孩走了，也到灯笼底下转了一圈。灯笼有两种，一种是扁长扁长的，一种是方圆方圆的，两种都好看，金燕都想要。

    吃过午饭，大家成群结对的往春柳家赶，亲戚们都去领孝布和白鞋，小孩儿全部挤到灯笼架子下，挑选着心仪的灯笼。

    老先生在灵堂里念经，锣声时起时落。

    金燕拉着弟弟挤进灯笼下，等待着放灯笼的人来。

    太阳越来越辣，晒得金燕头皮疼，看着没有什么动静，她就先躲到瓦房下的阴凉处。

    里面的锣声越来越近，抬重的人稳稳当当的抬着棺材走出来，虽然棺材上搭了一个花架，小孩子还是有些害怕，不敢靠近。

    棺材在灯笼柱前停下，老先生围着柱子念了几圈经，就往大场上走。

    突然，一个人来到柱子下，摆了几下，灯笼就被抢光了。金燕和弟弟一个都没有抢到，当场就气哭了。

    “给你。”一个男孩把灯笼递给金燕。

    金燕呆呆的，眼珠子挂在眼角，不敢说话。

    “拿着吧！我那么大人还玩什么灯笼，这些都是你们小孩子才玩的。”

    见金燕没接，他又递给弟弟。

    弟弟接过灯笼，他摸了摸弟弟的头，就走了。

    按照月牙寨的惯例，出殡队伍从主家出来，要先到大场上唱几场哭戏，绕月牙寨一圈，才送到自家的坟山上。

    金燕怕晚上做恶梦，弟弟也还小，就没有跟着队伍，而是跑到大仓找妈妈。

    金燕和弟弟提着灯笼往小路走，小路是一条两米宽的小巷子，平常就有很多女人聚在某一家门口，打打牌，织织毛衣，聊着寨子里的长长短短。

    她们看见金燕姐弟俩手里的灯笼，就聊到了春柳家的事。

    月牙寨的村民，结了婚，一过就是一辈子，纵然有太多的不满与不合适，也会看在孩子的份儿上，过完后半生。

    在春柳家前头，月压寨就没有离异家庭。

    “你们俩个还厉害！还抢到了！”大仓里的一个阿姨说，“我家这个就是没抢到灯笼哭了半天了。”

    “金燕，带弟弟过去和他一起玩。”妈妈说，“把你们的灯笼也分他玩一下。”

    弟弟把灯笼递给小男孩儿，他很快就接过去，一个人把着玩。

    他把灯笼抛到空中，再用手接住，像踢皮球一样让灯笼在地上滚。

    弟弟玩不成灯笼，又不敢哭出声来，只知道抹眼泪。金燕看着灯笼越来越破，趁小男孩儿不注意，一把将灯笼抢回来，塞到给弟弟手中。

    小男孩见灯笼没了，来跟弟弟抢，两个人扭打在一起。

    金燕怕被妈妈看见说自己欺负小男孩儿，就在旁边看戏。

    “咔嚓——”

    一个清脆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