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松毛结

    妈妈从早市称了些和好的汤圆面，金燕也学着搓汤圆，就是不均匀，要么太大，要么太小。

    水开后，妈妈把汤圆一股脑儿全下锅，飘起来就捞到大碗里，再切点红糖碎撒在汤圆上。

    汤圆全是面，金燕不喜欢吃，她觉得就算加了红糖也没什么味道。她把大汤圆都捞到爸爸碗里，自己留几个小汤圆。舀一个小汤圆放进嘴里，再嘬几口糖水，勉强有些滋味儿。

    元宵一过，这个年就算结束了。

    有工友找了活，约爸爸去。爸爸天不亮就骑着自行车出发了，到深夜才回家，孩子几乎与爸爸碰不上面儿。

    妈妈趁农闲上山砍些柴囤起来。

    连上几天山，金燕和弟弟都有些吃不消，不想再去了。

    妈妈说:“今天是最后一天，坚持就是胜利。”

    金燕不相信，妈妈就承诺：“晚上回来给你们煎荷包蛋吃。”

    家里母鸡下的蛋，都攒着孵小鸡，留着吃的没几个，听到有荷包蛋吃，金燕和弟弟又能上山了。

    妈妈扛着扁担，金燕和弟弟提着水壶，穿过一片又一片绿油油的小麦山地。

    进入山林，妈妈看见有一棵倒下的松树，就爬上山坡。

    把金燕和弟弟安置好后，妈妈拿起大刀开始修松枝，砍成差不多长的柴，铺在绳子上。

    修完还差一点儿，又从旁边的大松树上砍下些小枯枝。

    刚好一挑。

    忽然，一棵笔直的麻栎树落在妈妈的余光里——有小碗口那么大。

    妈妈心想：就它了。

    妈妈快要砍断麻栎树时，一个六十岁左右的老头出现在林间小道上。

    “喂誒——别砍啦！”他停下脚步，“早就不让砍了。”

    妈妈很惊讶:“没听说啊！什么时候的规定？”

    “去年就通知了！不能砍啦！”

    “怪了怪了，怎么没听说。”妈妈放下手中的活，正好休息一下:“麻栎树也不让砍了？”

    “都不能砍啦！”老头儿摆摆手，“说是被抓到要罚款的，你们快回吧！”

    妈妈半信半疑，等老头走了，又继续砍麻栎树。

    金燕扛着麻栎树根，弟弟扛着麻栎树尖儿往回走，都是下坡路，倒也不费力气，就是肩膀有点酸疼，走一段路就要换一次肩。

    妈妈挑着一大担柴，紧跟在姐弟俩身后，任由扁担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姐弟俩休息，妈妈也休息；姐弟俩走，妈妈也走。

    晚上，妈妈煎了荷包蛋，金燕和弟弟一人一个。

    爷爷奶奶那边送去一挑好柴，金燕家的柴房也堆满了，还剩一小堆放在外面，拿塑料纸盖着。

    妈妈决定给孩子放一天假。

    两个孩子太累了，一觉睡到晌午，妈妈拌了凉米线，金燕和弟弟吃得精光。

    金燕看见院子里摆出了松毛机(编松叶的机器，能把松叶变成辫子，晒干了点火用)，旁边堆了一大堆黄褐色的落松叶。

    下午，妈妈一鼓作气编完了所有的松叶，几个松毛结成一小堆。

    金燕看着松毛结，以为和干的一样轻，想把它们搬到柴房，可一结都拿不起来。

    “你拿不动，等下我来拿。”

    金燕觉得不可思议，她想自己应该拿得动，又试了一下，还是不行。

    妈妈搬完松毛结，又把机器抬回檐下，忙完牲畜，天黑才吃上晚饭。

    收假后，金燕和弟弟又跟着妈妈上山落松毛，三个人编够了一年的松毛结。

    妈妈像个机器人，年后就没休息过。

    天天有干不完的活，好不容易囤够柴火，又要忙着种菜。

    妈妈挖地刨菜塘，弟弟撒种子，金燕盖土。

    从黄昏到夜幕，一副桶去，一挑水来。金燕和弟弟一人认领一桶水，拿瓢撒在泥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