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 “你过来,过来我给你磕头赔礼,来呀?”
鲍金东说着,迈步就往那中年男人跟前走了两步,他那块头,高大健壮,带着一股横劲儿,往那人跟前一走,对方不自觉就退了一步,虚张声势地叫嚷道:
“你他妈谁呀?他拿刀砍我你知不知道?我报派出所抓他你信不信?”再退了一步,继续叫嚣:“你等着,我马上还有人来!”
“你要人是吧?”鲍金东随手掏出手机,问他,“你要多少?我立马给你叫。”
跟谁比人多呢?
“要不,我帮你报派出所吧。”鲍金东说着,真考虑拨打派出所电话了,他不是要叫派出所抓人吗,看派出所联防队那帮小鬼,认不认得他鲍二。
那中年男人脸色变了变,他身后几个人也看着鲍金东,犹豫着都没动弹。九十年代末的农村,开轿车拿手机的男人,本身就长得雄健精壮的块头,但凡有几分眼色的,也知道不能随便惹。
“你……你他妈等着,早晚有你们好看的!”中年男人虚张声势地来了一句经典台词,紫红着一张脸,领着那几个人走了。
“哎,说好了,我等着。揍不死你个狗东西!”鲍金东笑笑。饭店门口,真要打起来,搞出点流血事件什么的,也算不上好。这些个杂碎,自己滚了就算了。
姚三三在车里看着这一出闹剧,微微带着笑,越发觉着自家的爷们儿真不错,经济实惠,结实耐用。
“大姐夫,这都哪儿漏出来的怂人呀?你认得不?”鲍金东走过去,问杨北京。
杨北京照旧还是那副不温不火的样子,慢吞吞拿起身后的鱼叉,随口说:“烟草站新来的副站长,别地方调来的。所以我大哥报了警,他们也报了警,派出所那帮东西,干脆就缩头不来了。”
副站长?果然不是平头百姓,怪不得那么嚣张,满身的匪气。这么说来,往后还真有可能来找麻烦了?
姚三三暗暗在心里做了个记号。
几个人便进了饭店,男人们收拾了一下,姚三三则去安慰大姐姚小疼。大约又过了半小时工夫,派出所几个联防队员终于露面了。
“那人呢?”
“砍死了,埋完了。坟上估计都长草了。”鲍金东要笑不笑地对那几个年纪不大的联防队员说。这几个人几乎都认得他的,平时见了他,甚至会称呼一声二哥,现在见他没好气地给了这么一句,一个个便讪笑起来。
“哥哎,理解理解!咱们刚才真有旁的事出警,才来迟了。”其中一个人陪着笑说,“这个刘副站长,大名叫刘全松,听说也是在邻镇惹了什么漏子,才调过来的,估计有后台呗。”
“知道你们不敢惹,可是他个狗东西短理。”鲍金东挥挥手说,“你们几个滑头,走吧走吧。”
几天之后,杨北京来跟鲍金东、姚三三说,想关掉自家的饭店,不做了。
“这犯不着吧?”鲍金东说,“就因为那个狗东西?大姐夫你等着,找机会咱收拾他。”
“也不是。其实这之前我就有这想法了。”杨北京说。
姚三三没吱声,杨北京这想法,她多少能知道些。
九十年代末,饭店里各种乱象,镇上新开了两家小饭店,据说都弄了些莺莺燕燕的东西,招引过往的客人,这也就不难理解那个刘流氓那句“有几个正经的女人”的话了。像杨北京这样,在这小镇子上,安心老实开饭店的,生意难免就不算好,并且老百姓轻易不会下饭店,来吃饭的,很多都是乡镇各单位的人,打白条签字记账的多得是,吃白食,还一个个跟大爷似的。去年底杨北京曾停业两天,专门要账。
不容易啊!杨北京结婚之后几年,杨家大哥渐渐就把重心转到了他的皮货生意上,饭店等于转给了杨北京自己。十多张桌子,杨北京自己掌勺,杨家大嫂平时会跟他帮厨打下手,再有一个学徒,一个洗碗抹桌子的小伙计,时忙时闲,也就是杨北京手艺好,饭店里菜品好,才勉强经营的下去。
“大姐夫,我知道你不是为眼前这事儿,我看这饭店,不开也罢。”姚三三忽然说。
“你赞成就好,反正我跟你大姐商量过了,关了就关了,我一个大男人,我就是上街翻筐底儿卖白菜,我也照样养活媳妇和孩子。”
“翻筐底儿”指的是卖菜的二道小贩子。
“我想过了,关了这饭店,找个其他的事情干,要是去做喜宴厨子,肯定可以的。”喜宴厨子,是到各家去操办喜宴,收入不够稳定,但工作单纯。
“那怎么行?”姚三三笑着说,“大姐夫你这手艺,屈才了。其实我早有些打算,目前看着时机也成熟了,正打算找你们商量一下呢。”
鲍金东望着姚三三,目光闪闪,笑。他这媳妇儿,又想出什么花招来了?
“你看啊,如今咱这泥鳅产量上去了,当地的泥鳅产业成规模了,咱是不是可以往泥鳅深加工方向发展了?”姚三三说,“大姐夫你做菜手艺好,还最擅长做鱼虾水产,在咱镇上是有名的,味道谁都爱吃,要是你来做泥鳅深加工,再合适不过了。比如产量旺季,泥鳅销售不好的话,咱加工成即食泥鳅、泥鳅小鱼干什么的,我在上海的超市里见到过即食小鱼干,那味道比大姐夫的手艺,可是差早了。”
“哎,这倒是个好想法。”鲍金东说。
“你说的这一套,我根本就不怎么懂啊。”杨北京说,“我就一厨子,做菜倒是本行,可我哪懂什么深加工工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