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和广南王世子这一日到了一个名叫邺绿镇的地方,这里是离长江最近的一处村镇。
这里的田地里倒还大部分泛着绿,六皇子和广南王世子一行人啧啧称奇,刚想进村子找个人打听一下,却见得远处一个黝黑的老农,穿着个白布褡裢,赶着个牛车从江边慢悠悠走了过来,车上放着几只大桶,一行人便放慢了马速上前搭话。
老农见得一群人围着两个锦衣少年牵着马走到近前,看了看他桶里浑浊的江水。
老农看着一行人风尘仆仆,以为他们是要喝他那桶里的水,立即喊道:“这水喝不得喝不得!”
广南王世子顿了顿问道:“如何喝不得?小爷我渴坏了。”
“这水喝了要拉稀的!几位爷若真是渴了,进了村子,花几个大钱买点井水不难。”
“既然喝不得,你车这水做何用?”
“老汉我用这水来浇田的。”几个人慢慢说着话,走到一处阴凉的大树下,躲了躲日头。
“从这田地到那江边,你这牛车拉上水,少说来回也得走上一个时辰,既如此,你为何不把那田地种到江边去,岂不方便?”
“少年郎有所不知,这是今年天旱,咱们这里还能种稻,若往常,一季稻能抢收了,不被水淹了就是好的,如何还能把田种到江边去?”
“如此说来,往常年年是闹洪灾的?”
“也不是年年,但多数种不了二季稻,也不敢种,谁知道哪年天公不作美,怕种了也白种,反倒像今年这样的,听说里面处处遭了旱灾,我们还敢放心大胆种一回,十年难逢啊。”
“那官府年年不修堤吗?”
“修啊,怎么不修,但是光垒高有什么用?”
“垒高了水进不来就好了啊。”
“垒高一处容易,处处垒高,得花多少银子?再者说咱们这个地方是两江交汇的地方,若水大了,这个地方是要撅了口子放水的,免得淹了下面的城。所以垒不垒的,官府也不在意。”
“既如此,你们为何不搬去别的地方?”
“往哪里搬?老农我世代就住在这里,去别的地方无田可种,做什么营生?再说没有关防路引,到哪里都是流民,如何安生?”
“若如此说,老汉住的这村子,年年竟是吃不饱饭?”
“年年倒不至于,比如今年,不是就还好?往常不过青黄不接的时候,去领点救济,也算饿不死。”
“依老丈看,该如何才得年年吃饱饭?”
“若是能有法子把这水引引,涝的时候淹不着,旱的时候能浇上,可不就是好法子,前头也有人这么传过,说要做,后头又没音了,不晓得究竟是个什么光景。”那老农嘟嘟囔囔说完,磕了磕那旱烟杆里的烟灰,慢慢起身去浇田去了。
六皇子和广南王世子听得这话,对视了一眼,想起了张青川的话。这沿江一线,若真能做到旱涝保收,哪怕只是湘楚一地,也能做到粮仓天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