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冬天

    一

    冬天的雨季已来临，父亲说是因为春天就要来临，所以雨越来越多。父亲是农民，对季节有着深刻的理解。而对于2006年的冬天，我比以往任何一个冬天理解更为深刻，这种深刻不是来于这个冬天的温度，而是来源于这个冬天我灵魂深处的痛。这个冬天让我不仅仅是伤感，而是带有一种绝望的情绪，对于浪漫的爱情的憧憬限入了绝望之中，是我多年来对爱情的理解与追求的彻底失败，那些崩溃的碎片我难以将它们重新粘合起来，就象燃烧的火焰只留有接近冰点的灰。

    那年冬天，还是在读高中的时候，十七岁的我遇上了十年难遇的一场大雪和难得的阳光以及一位命中让我伤痛的女孩。那场大雪纷纷地下到地面，学校后面的山坡积满了白雪，在阳光的照耀下异常干净，闪出静静的白光，她着红红的毛衣显得分外妖娆，从此，我着了魔一般。那个冬天，那个有雪的冬天，久久地在我的记忆中难以抹去。我知道，沉默的我开始为一个注定会让我失望的女孩绽放。或许，得不到的爱情才显得纯粹与珍贵，才会让我用几个冬天去想，再用几个冬天去遗忘，随之再用几个冬天去苦苦地咀嚼，然后在2006年冬天终于受伤，并渐渐结痂。

    那年冬天，在打雪仗中与她相遇，在之前我不知道我们学校还有如此清丽的女孩。我们的相遇肯定是富有诗意的，洁白的雪，雪后初晴的日光，上身火红的她与情窦初开的我。大家疯狂地在阳光下投雪球，而我那时比较文静，敏感而好静，就在一旁静静地堆一个雪人。我一个人很孤单，梦想一个人能与我完成这个美丽的心愿。

    她仿佛从我的梦中走出来，走进我的身边。就如奶奶曾经给我讲过的一个故事，一个可怜的青年渔人每天打渔回家都有热腾腾的饭菜，这是因为他捕到的鲤鱼精爱上了他，有一天他回到家发现了这个秘密，鲤鱼变成了一个仙女站在了他面前。她就如一个仙女来到了我身边，她活泼开朗，参与到了我堆雪人的行动中来，她无心走进我的世界，而我却永远地记住了她，特别是她在白雪与阳光照耀下的微微的笑。

    她叫红，从此，我在校园里开始留意叫这个名字的女孩。她那阵爱穿着军绿色的衣服，常常是小跑过操场，飘散着头发，就象一只美丽的小鹿。每当我伏在教室的栏杆，看她走过长长的操场时，就象一只玉手触摸到了我的心弦，在我的内心是一种奇妙暖流或是一段玄妙的音乐。

    我那时是一个老实的学生，但也渴望浪漫的爱情能够幸临我的头上，我那阵已经开始作诗，作一个诗人并拥有一段美丽的爱情是那时的憧憬。我那时写作的诗大都是为她而作，对她的那种情愫，那种强烈的渴恋，那种煎熬，全部便成了诗句。我在写作中完成了对她的爱。

    我似乎不满足这种柏拉图似的爱，我开始向她写情书。我没有采取传统的靠同学传递的方式进行，而是投进了邮筒，通过邮局又寄了回来。她也以同样的方式传了过来。

    我第一次写情书，似乎没注意技巧，来得非常直接，一开头就是肉麻地称着“亲爱的红”以下的内容我已忘了，不过那种追求的愿望还是昭然若揭。她的回信来了，盼望她的回信成了我多情的等待。天若有情天亦老，这种等待的相思之苦体现了出来。虽然她就在我的周围，只要上一层楼就会看见那个娇好的身影，但是，我显得非常矜持，我怕师弟师妹看出我的居心叵测。伏在栏杆上“打望”却成了我的功课。

    她又回信了，她说我们还小，都还要考学，还需要找工作，到时人海茫茫，命运可能不会把我们安排在一起的，她说就作普通朋友吧，并以天下何处无芳草来宽慰我。

    我开始冷静了下来，她的话无不道理。我终于没有鼓起勇气走进她的世界，因为我知道在我们班还有比我更优秀的男生也在追求她，我那时有勇气向她表白，但没有勇气与同班的那会男生竞争。我只有在学习方面胜过那位同班同学，我还只是一个没有嬗变的丑小鸭，无论是在外表、气质还是在交际方面都相差很远，何况他们还是老乡，感情自不一般。

    我开始放弃这段爱，也没有心情与她作普通朋友，我知道自己无能为力，我想到了前程，或许她的劝戒说得对，目前不能停留在儿女情长上，应该用功学习才对，我不能毁了她，也不能毁了自己。我开始用功学习，慢慢地半年过去了。那个下雪的冬天成了一生的记忆，我萌发的爱情显得非常短暂，就这样我不再想她，只来往了两次信后就不再有爱的传递。高考结束了，我默默地作别了校园，我知道自己并不属于她，也不属于这小小的县城。

    二

    高考结束了。如释重负的我就如倒空的瓶子，显得空荡荡地。大局已定，无伦成败总算完成了一件人生的大事，从平时的成绩来看考一个专科没得问题。暑期开始漫长起来。回到家里，我将自己剃了个光头，意欲与往昔切断千丝万缕的联系，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

    大地的草疯长着，地里玉米的叶片也长得非常茂盛，然而在协助父亲伺弄庄稼的时候我开始思念红，思念头个冬天她那雪中的笑声，那种笑声是那样的无邪和单纯，仅是这种笑给了我一冬的痛苦。

    我希望能再次遇见那个人，让我如隐痛般时时让我思念的人。在这个假期的一天，走了二十几里路我来到了她所在的小镇，并在她家的门前久久徘徊，而终于没有勇气走进那扇门。她家临街的窗户打开着，而终于没有看见她临窗眺望的音容。我希望能撞见她，小街上走过的每个靓丽女子我都以为是她。疲惫的我，只有抑郁地又步行回到了家。这个假期，每天傍晚时分我都习惯了在山梁上孤独地看着落日寂静地燃烧，一种思念始终笼罩着我，我知道在落日的小镇，红正快乐地生活着，没有烦恼和忧愁。

    新的学期开始了，我开始忙着办理入学手续，我如愿以偿地考上了师院中文系。入学后不久，打听到红进了省某职校。于是，我生出一种优越感来，有了再追求她的念头，于是频频地给她去信，然而都没有回音。我在等待她的回信中消磨着我的苦涩的青春，于是我写诗并哀愁着。校园里堆积着枯黄的树叶，落光叶子的法国梧桐使冬天变得非常冷峻，而这个冬天已不再有洁白的雪与红那微微的笑。我知道这一失去联系，也许今生不能相见。于是，在每个凄冷的夜里，我开始在宿舍里的路灯下抒写着对她的思念与对人生的惆怅，我变得像一个诗人一样多愁善感起来。

    后来才知道，那寄出去的许多信件她都没有收到，她也不可能收到，因为我道听途说竟把她的学校搞错了，原来她读的是交通职校。等我弄清楚这些的时候，已事隔多年，旧梦依稀了。

    三

    大学三年，我开始从一个似乎显得感伤的“诗人”变得开朗起来，我走出了那种自我封闭的心灵，渐渐的红已变得抽象起来，不过在大学里我并未曾恋爱，因为心中有红而拒绝了一个追我的师妹。

    出来参加工作，我并未回到家乡，而是在一个矿区教书，然后与同校的老师也就是我现在的妻子走到了一起。只是在回家乡时偶尔从旧时同学口中听到关于红的只言片语。她毕业后分到了家乡的高速公路公司，作收费员。而我已没有了再与她见面的念头，直到我在两年前调回了家乡的一个部门。我所在的单位与她上班的地方很近，站在办公室的窗前就会看见她所在的公司和那个收费站。有几次从那收费站过，我留意着，却没有那个思念的人，后经打听才知她因为是交通职校毕业生已进了公司的管理层。

    于是，每个寂寞的日子我都习惯了向她所在的高楼进行伫望。我透过办公室的玻璃幕墙就能看见街对面的人行道，那是她上下班的必经之路，在行色匆匆的人流中我渴望能分辨出哪一个是红。在她经过的公园里，一有空闲时间我就会在里面或快或慢地走着，勾勒她的倩影和她那年冬天留下的笑容。

    其实，纵使相逢应不识，我现在很难认出她来，或许青春都在我们两个的脸上悄悄流走，时间已经改变了我们的容颜。

    曾经在许多个星期五想拨通她所在单位的电话，但是这么多年的相思不知道从何说起，也不知道是否会打破她平静的生活。所以我终久没有勇气，只是让一种思念悄然填满了我的生活。

    四

    就这样春去秋来，又过了两年，而渴望的冬天终久没有到来。

    2006年的冬天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大概这个城市流行吃热气腾腾羊肉汤锅的时候，热闹的冬天便来临了。

    而这个冬天的开始是伴随着我在婚姻上的破裂开始的。由于与妻子两地分居，又无法调到一起，我们的感情越来越淡，开始陌生起来，在2006年的冬天到来的时候我们开始没有话说，除了孩子我们已没有了共同语言。我喜欢文艺，天生渴望浪漫，而我的前妻是个地道的老师，她只关心现实的生活。她常说与我生活得太累，因为我的想法太多，而她已经对生活相当满足了。

    就这样我们分手了，我将自己曾读过的好几柜子书和几台相机、一台笔记本电脑带走了，留下了我对妻儿的歉疚。

    终于又获得了自由，我从窒息的婚姻中解放了出来。又开始了新的呼吸。这个冬天爱情又开始了。

    在舞厅里我遇上一个非常有气质的女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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