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了什么。
他缓缓地道:“现在天下最令人神往的有两个城——白水城和建都。白水城是百里葺鳞的封地,也正在墨城的临近,只隔了一条白水河。建都是常国的新都城,目前是你的常家军团在治理。你应该明白,这些人都在思想上受过你或多或少的影响,所以治理出的地方才会这样与众不同。”
我孤疑了,现在听着欧阳光曦说的一切,我都觉得不可思议。
他又道:“白水城以前穷山恶木,民不聊生。自从百里葺鳞去了那里,没一两年的功夫便让那里农业发展起来了。听说他与民同耕,同吃同作。而且他一年便出台十项民心政策,例如减赋税、均田、开荒、奖励种粮大户、办村学等。因了他的政治清明,所以周围的百姓纷纷出奔,到他的管辖范围里成为常住民。连墨城都有三分之一的人偷偷涉水去了白水城讨生活,现在若不是我们拦住了那条水路通道,怕是所有逃难的墨城人,全要涌入那个梦想之城。”
说起常二,其实他治国很有一套。当年若不是因为他最后穷途匕现,我对他的看法还是以褒扬为主的。
“而建都则更神奇……你知道吗?常国自改朝换代以来,那一系列的政策简直太惊人了!建都附近三十个城市,均免赋税十年。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样的政策在这样的时代,简直就是逆天的。他不光让自己国都附近的百姓受惠,还会让天下生活在有税国度的其他人知晓自己过的日子有多苦逼、多水深火热。这简直就是意识形态上的煽动背叛。
我现在终于了解到历史上那些人民有多么盼望出现贤能的治国者,我也终于知晓那些人为何会发出“苛政猛于虎”的呼号。
欧阳光曦目光烁烁地又道:“只不过一年的功夫,建国附近多出了两倍的人口,早已经超越了蔡国当年的繁华。若只是减免田租,其实也没什么,可蔡国多口岸、码头、商业街,连那些做买卖的人也不用上税给国家,天下的生意人无不闻者影从,想法设法从别国携家带口地奔到常国。而常国的律法,若在本国定居七年,便可以拿到本国户籍,政府还能帮他免费抚养孩子到十二岁,你想想,这样的政策,哪个国家敢随意制订并实施?”
我自嘲地一笑道:“他们倒真敢想,真敢做。”但转念一想,他们做的却恰到好处。毕竟一个新的国家建立需要休养生息,而且他们要博得子民的认同,必须怀柔。至于人口激增,在他们这个世界里是有百益而无害,并不像我以前所处的时代,因为人口过密产生了许多环境问题,现今这个时代,地广人稀,哪国的子民多,便是一笔巨大的财富。残酷的盘剥,只会让生产力低下的底层人民逃到生存空间更好的地方去活命。
见我想得出神,欧阳光曦也赞许地道:“而且,只不过是十年国家没什么收入罢了。而蔡国,亡国并不是因为缺钱。事实上,蔡国亡在国家实在太有钱,结果没有多余的位置放粮食。所以常七他们的主意甚好。而且现在又兼并了季国,听说他们攻打季国只打了一半,后面的一半根本不费一兵一卒,人民自己把政府推翻了,鲜花夹道地欢迎他们进驻。而你们的常家军团果然不负众望,直接免了季国整个国境七年的赋税,每个村自建公粮粮仓以备旱满自用即可,季国是农业大国,所以便成了他们天然的粮库和后方。东边务农,中部经商,整个常国现在已经是大周最耀眼的新星。所以我说,你把他们教得很好。”
我只得皱了眉头,摆摆手无奈地道:“所以你现在遇上这群初生牛犊,被我教得这么好的小崽子们,也有些力不从心了。”
欧阳光曦帮我轻轻擦着背,意味深长地道:“他们生在这个时代,虽是我强有力的对手,可却是这时代人民的福气。还记得那一次吗?你们在晋国演了出话剧,叫《王子复仇记》,后来过了不久,有一次你和十九歇了,我与那群少年一同在外面围着篝火喝酒,喝醉了便席地而躺。当时常七醉语道,他不要做那个王子,他比那位王子更务实。他有一腔热血、满腹抱负要施展,所以没时间念这许多台词、做那些无谓的挣扎和犹豫,更没时间忧郁和猜忌,如果他是那王子,他会好好地治理一个国家,让父亲含笑九泉,自己有实力了,那个坏叔叔的倒台只不过是迟早问题。所以他定要与那故事有着迥异的结局。当时我便知道他们是一群与众不同的孩子,也许当时我应该猜到有今日罢!”
“今日他们要犯下这样滔天大错?”我笑道。
欧阳光曦摆摆头,道:“不,他们没有错。现在我并不怪他们。我现在只是怨朝中那些还沉湎在温柔乡、象牙搭里,醉生梦死的赵国王室,为什么不睁开眼看看这个世界。这个世界在巨变,只有他们一成不变。蔡、季被常国取代,欣欣向荣,自不必说,轩辕国也有了年青的国君,每日也在思考着如何变革旧制,晋国也由年青的博伊主政,他并不是寻常的不学无术之人,而是个“中原通”,他比寻常的中原人更有学识,更有治国头脑,庞国有两位庞国公子坐阵,一文一武,又有穆公子倾国之财力作后鼎,如何也不会像蔡、季一样迅速沦陷,只有赵国这帮人,不思进取,只懂得争权夺力、互相倾榨,却不知如何治国。”
我呵呵一笑道:“所以,你现在只是在做无用功。拖一日,你的国家便腐朽一日,最后由内部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