袋里,没有来得及拆封。
她意识到李正皓是有意安排,想向自己解释清楚前因后果。
任由对方牵着自己的手,宋琳没有着急发问,而是等到脚步声走远了,方才挑眉道:“‘本家兄弟’?”
男人点点头:“都姓李,按辈分和族谱也能扯上关系。”
说完,他扶着女人坐下休息,一边打包衣物,一边自顾自地回忆起来:“2011年从利比亚撤离的时候,我负责断后,被反对派武装堵在了码头上。如果不是恰好有艘商船还没出港,恐怕就死在那儿了。那条船后来靠泊釜山,就把我扔在南朝鲜——我当时还没晋衔,不知道‘安全屋’的地址——身无分文的情况下,只能先辗转到首尔、投靠朝鲜帮,再找机会偷渡回国。”
后面的事,即便对方不说,宋琳也能够猜到:李正皓的心理素质、个人能力堪称一流,在任何团体里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必然能够得到帮派分子的赏识。
“过江时,快艇撞上流冰,一船人全落水了。除了我俩,其他人都冻死在鸭绿江里。”仿佛再次感受到那刺骨的寒冷,李正皓顿了顿,继续道,“因为要向戍边的人民军求援,我不得不亮明自己的身份,在宇才得到及时救治。他持有中国护照,伤好后被遣送出境,我们就再没见过面了。”
“中国护照?难道不是韩国吗?”宋琳略显意外。
李正皓收拾好行李,弯腰将她扶起:“中国延吉,朝鲜族,却也是一脉相承的同胞。”
想起长白山脚下、中朝边界上的那座小城,宋琳眼神顿时了然:难怪在宇的韩语会有口音,也难怪他会从事人口偷渡,更难怪李正皓选择将唐人街作为避难首选——得到帮派分子有组织的秩序维护,这里简直就是“脱北者”的天堂。
“……靠得住吗?”尽管心中已有答案,宋琳还是多嘴问了句。
李正皓看都没看她一眼,反问道:“过命的交情,你说呢?”
靠隐蔽和伪装生存的特勤,也不是不能信任任何人——缺乏必要的协助,即便手眼通天,也无法单枪匹马闯天下。
好特工和坏特工最大的差别,就是知道哪些人能够相信,哪些人值得怀疑。
宋琳既然选择了相信李正皓,就只能选择相信他相信的人。
民宿楼下的柜台前,在宇正和老板娘科插打诨,若非身后那柄寒光闪闪的刀具,简直就和普通的邻家男孩没两样。
“哥,老板娘说不要你们的钱了。”见两人下楼,在宇连忙笑眯眯地招呼,“反正也没住到半天,犯不着什么事。”
“那怎么行?”李正皓好歹还有点人民军军官的自觉,将一张大额韩币拍在桌上,态度坚决地说,“该怎么算怎么算。”
宋琳心想,这钱是从我衣兜里掏出去的,你倒算得大方。
老板娘嗔怪地将钱退回来,连连摆手,也不多说话。
在宇干脆直接将两人推出门去:“就这么着吧,别讲客气了。”
街道上,白日的喧嚣已经散尽,入夜后的唐人街如同一片黑色森林,隐藏着某种不为人知的秘密。
三人并肩而行,由在宇兴致勃勃地引路。他时不时地和沿街门店的老板们打招呼,显然十分了解附近地形,也熟悉这里的人和环境。
与之相反,李正皓和宋琳都穿戴严整,刻意压低帽檐走在路边,像两个沉默的阴影。
走过一段偏僻街角时,在宇出声宽慰道:“别担心。唐人街上都是自己人,不敢乱讲话的。”
李正皓没有搭腔,而是转移话题:“你们这两年发展得不错。”
帮派分子顿时来了兴致,慷慨激昂地说:“当年若不是哥带人灭了金门帮的气焰,兄弟们怎么会到南街赚钱?”*
“哦?”宋琳轻轻应和一声,试图勾起对方的倾诉*。
李正皓捏捏她的手背,同时打断接下来的长篇大论:“住处安排在北街吗?”
话题被生硬转移,在宇倒也很快反应过来,似乎已经适应李正皓的独断专行。他点头道:“北街是老地盘,当然放心些。神仙老头只说有你这么个人,我不敢确认是不是哥,就自己先过来看看。大家还在等着消息呢,今晚肯定要大喝一顿,好好庆祝咱们兄弟重逢!”
李正皓笑起来:“如果发现不是我呢?”
“那也要大喝一场,借酒消愁。”
“臭小子,其实只是想喝酒了,对吧?”
男人们笑着闹着,原本萧索的街道也欢腾起来,充满了少年式的无忧无虑。
安排的住处在一家酒吧楼上,出入口十分隐蔽,前后好几道铁门。如果没有人引路,根本看不出里面的别有洞天。
打开灯,才发现这里是间一居室的小公寓。设施齐全、布置温馨,自带洗手间和厨房,靠近阳台的窗口还有一段消防梯,可以随时绕到酒吧后门的停车场。
在宇领着两人将房间巡视一圈,满脸期待地回过头来:“怎么样?比那间民宿强多了吧?”
“好太多了。”宋琳坐到沙发上,整个人彻底放松下来,终于感觉不再紧张。
李正皓也难得没有检查屋内设施、排除安全隐患,而是放下行李,用行动作为回答。
“除了酒吧老板,其他人都只晓得这里是仓库。你们放心住,楼下就是我们的场子。”在宇继续道,“待会儿见到兄弟们,正皓哥也不用多说……他们还不知道你回朝鲜了。”
李正皓略显意外:“你怎么解释的?”
“说你受伤比较重,一直留在中国养身体,后来就干脆金盆洗手了——大家也不知道你的真名。”
宋琳来了兴致:“那你们之前管他叫什么?”
李正皓试图打断,却赶不及在宇的口直心快:“‘斧头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