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子没有表现出很震惊、很害怕的人,也没有用贪婪的眼光看着我、希望可以如传闻一般实现他的一个愿望。俗话道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我也没能忍心看着他冻死,靠着隔三差五的去大军营地里偷些物资来勉强保住他的命。
一来二去,两人渐渐熟悉了起来。一起去营地里偷物资、坐在雪地上对着篝火喝烈酒,酒过三旬,徐文突然对我说道:“你知道我为何当逃兵吗?”我听罢摇头,但我知道人类当了逃兵是很严肃的一件事情的,不仅自己性命不保、家族也跟着臭名昭著。但徐文似乎不在意我的回答,他在火光中咽下一口酒,苦笑着继续说道:“上不满现状,王师恢恢扫过每一个地方,打仗的打仗、抓壮丁的抓壮丁,所过之处尽是哭声,留下老弱幼残艰难度日。而我们呢,好好的日子不得过,说走就走,把我们拉到这需要卖命的地方。男子汉大丈夫自该为国舍生取义,可既无敌国入侵,放着安定日子不过把我们抓去侵略邻国算什么。说什么天朝强盛,在我看来无非就是强盗,是一群嗜血成性的恶魔”
我默默听着,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徐文仍然在自说自话,大口大口的喝着烈酒,辣乎乎的酒顺着喉头到胃里,他表情瞬间变得痛苦。也许是酒太苦太辣,不知何时,眼泪已经留了下来。徐文看着我悲戚的说道:“我还有已过五旬的老父亲呢,我被强行带走他老人家怎么活。母亲死的早,我还未来得及娶妻生子给他老人家享受天伦之乐呢。说什么威武的大军,净是一群杀人如麻、茹毛饮血的恶魔。我不要成为那样的人,不要让自己的双手变脏、不想和他们一样满眼都是凶恶的精光……”
我看着醉倒在雪地里的徐文,心里一直在想着他说的话。战争,永远都是底层平民百姓最苦,需要卖命的时候他们在第一线、逃跑的时候他们却从来不在计划中。为了所谓的天朝强盛,让自己手上沾血,让自己变成恶魔。不仅如此,还要放弃自己的家人、失去原本安稳幸福的生活。这就是这个男人当逃兵的原因吗?就是这个男人憎恨的理由吗?
我不懂,因为我是雪妖,不是人。虽然我有着与人一般无二的外表和喜怒哀乐,可我没有亲人、朋友,也没有所谓的感情。对徐文的所有情愫,我只能爱莫能助。
我动了凡心。作为一个由冰雪化形而成的雪妖,我想懂得什么的情、什么是冷暖。
秋天过去,进入深冬时节。驻扎的大军已经走远,徐文从我这里启程回乡。我不多言,也不挽留。他和我道别,再三感谢我的救命之恩、也保证绝不会将我的事情说与第三人。
自徐文离去,我总是觉得生活缺少了什么,也总是想起他在火光下的感叹。到底何为情、何为冷暖呢?我化身为风雪,悄悄跟着他去了。走了大概两三天,我在边塞小镇旁的乱葬岗看到了他的尸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还是被发现了,逃兵,斩立决。
我回忆着他和我说的种种,家住伊犁、天山脚下,一个叫做红杉村的地方。想到他说的年过五旬的老父亲、说着不想成为一个眼露凶光的恶魔。
红杉村真的是一个很美丽的地方,依山傍水,本该是一幅安居乐业的美好画面。可我见到的是破败的房子、杂草从生的耕地和一群饥肠辘辘没有希望的居民。我挨家挨户的问,终是找到了徐文的家,看起来已经很久没人人居住过了,到处都是灰尘和蜘蛛网。我暗自伤神,想来徐文离去到我现在又到这里也半年有余了,老人家或许早就离世了。
可我不甘心、也不明白心为何隐隐作痛。所谓的情、所谓的人间冷暖,到底是什么呢?离开雪山来到人世,难道就为这一个人死两散的结果吗?徐文宁愿死也不愿意参加战争、不愿意杀人,最心心念念的是家中的老父亲,可最后逃不过逃兵的搜铺而死于乱葬岗、家中老父亲也早已不知去向。
一旦动了凡心,就再难回去了。
来到红杉村见此情景,心中的疑惑更大了,索性住了下来。我就住在徐文的宅子上,随便收拾了一下应付,也学着这里的居民劳作,只是我仍然不懂的当初那个火光下的男人为何发出感叹,还是不知道什么的情、什么是冷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