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薇柔听着这模棱两可旨意不明的话,困惑不已。
而顾珩不知何时已经站起来,满脸不明情绪的暗沉,向她们走来。他脚下并未穿鞋,这里又是散了一地的碎片,
卓薇柔急忙提醒。
“太子,当心脚下。”
顾珩却没理会她,目光攫着门外的桑柔,继续往前走。她咬咬牙,只得过去一把拉住他。
顾珩这才顿住,皱着眉,偏头看了她一眼謦。
卓薇柔不知为何被他这样冷然无温的目光看得心头几分怯怯,磕巴出声:“地上……地上不干净,小心扎了脚。”
而这一幕看在桑柔的眼里却是,卓薇柔羞态毕露,顾珩凝眸深视。
她心头顿时抽痛起来,疼得牙齿直打颤,终不忍再看下去,转身离开。
“站住!”
身后蓦然传来顾珩的吼声,卓薇柔吓了一大跳,却见他脸上转眼已卷起滔天的怒意,眼睛直直盯着大门处。
从前本不确定的猜想如今越来越清晰确定,她心沉落。
顾珩问:“你要去哪儿?”细听,似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桑柔没有回头,只是抬头看着头顶夜空,说:“……我累了,回去睡觉。”语中满是浓重的乏意,说完便离开。
卓薇柔看着顾珩垂在身侧的手猛然一握,发出骨骼顿挫声响,他跨出一步,又倏然想起什么似的,眼往窗外一瞥,又生生停下。
她狐疑地同往窗外看了看,入目却不过寒梅霜枝,暗夜无边,什么也没有,再过不久,桑柔的身影一闪而过,很快消失在院门处。
经此一事,卓薇柔便是再蠢,也明了顾珩心意。
虽不至于让她就此放弃,可她尚有自知之明,便也提出了离开。
“太子好生休息,薇柔先行告退。”
顾珩自然不会挽留。
**
第二日。
桑柔要去仲清寒那里看鹤枳,阡陌不赞同,说:“夫人,你别去,要是你师傅又要把你带走怎么办?太子不在,他武功那么厉害,没人打得过他。”
桑柔说:“你放心,我不会和他走的。”
“可是他要是强行带你走呢?”
桑柔垂眸,语气弱了几分,说:“我走不掉的。”
阡陌不明白,还想再问,凌波却阻止了,说:“你去叫车夫备好马车,我这边给夫人诊看一下脉。”
阡陌撇撇嘴,看了眼桑柔,心不甘情不愿的出门去。
屋内,凌波却没有依言要诊脉的意思,只给她倒了杯水。
她待会儿就要去仲清寒那,仲清寒医术不知比她高明多少倍,何须她再多此一举。
“凌波,谢谢。”较之阡陌,凌波更懂她的心思,支开阡陌,是看出桑柔已不想多解释。
可凌波脸上却忧思甚重。
“凌波,你也有话要问是吗?”
凌波犹疑。
“说吧,我知无不答。”
凌波这才开口:“夫人,你是不是……最终还是要离开?”
她竟想到了这里。
桑柔点了点头:“瞒得这么辛苦,总不能最后还死在他面前吧。”她笑笑,“那之前的功夫岂不是白费了。”
看着她的笑容,凌波鼻头一酸。
她总这般轻松说起自己的生死,好似完全不在意。可独处时,她时不时怔忡与黯然告知着,其实她那么难过。
“太子终会知道的。”
“是。或早或晚,他终会知道。但,迟一天知道总比早一天好。”
“夫人,太子他是在乎你的。昨日我去找他,他听说你师傅要把你带走,不知多着急,直接抢了路人的马就赶回来。还有他不让你做夜宵,也该是怕你晚上休息不好。他和卓小姐……是身不由己,他心里定然只有你……”
“以前我也是这么笃定的。可是……现在我也有些看不清了。他和卓薇柔两个人根本不可能的,可他却……”桑柔摇摇头,“若是以往,我定然追根究底,可现在,想想,若他真的有点喜欢她,那也是好的。我终究不能陪他多久,他身边也必然需要一个人,陪他傲视天下,不是卓薇柔,也会是其他人。卓薇柔虽然有几分大小姐的傲气,但总还算通透解意,如果他们能在一起,也不错。”
“夫人,这不是你的真心话。太子这样性子的人,认定了一个人,便不会轻易改变心意。天下能人异士何在少数,我们不该放弃,或许能找到人治好你,你与太子定然来日方长。就此离开,你甘心吗?”
“来日方长……”桑柔喃喃,唇角浮起笑意,眼底却是愈发浓烈的灰暗,“真是一个美好的词。我何尝不想同他细水长流,消磨度日。可是我没时间了。我不想在他面前死去,让他看见我断了呼吸,冷了骸骨……”
“夫人……”
“走吧。
”桑柔已起身,打断她,“阡陌该等着急了。”
有些话题适可而止,说多了不过是重演伤悲。何苦……
在府内花园遇到卓敬。桑柔反倒没像从前那般对他露出厌恶的表情,恭恭敬敬地行礼问候。
“你这是去哪儿?”卓敬问。
“出去走走。”桑柔简单作答。
“一个女孩子家出去走,终归是不安全,不如我陪你走走吧。”
凌波在身后皱了下眉,却抬眼外四周看去。
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卓敬这是在自寻死路吗?
那边,桑柔却答:“好啊。”
凌波微愕。
阡陌备好马车在门前等,却见卓敬同桑柔并行而出,一脸迷惑,看向凌波,她给了她一个同是不解的表情。
桑柔上马车,卓敬伸手扶,她并未拒绝,卓敬春风得意地也上了车去。待阡陌也要上车时,桑柔发话:“你们两个就不用跟了,我和卓将军就去东城那边逛逛,接着我会去仲清寒那边,晚上或许不回来。”
凌波阡陌满脸不赞同。
桑柔说:“放心,我没事。我不是一个人的。”后面这句话她看着凌波的眼睛说出,凌波很快会意,这才拉着阡陌退到一边。
只要桑柔出了太子府的人,周遭不知布置了多少人保护她,同也是看着她。
顾珩断然不可能让她一人来去。
马车里,卓敬一直肆无忌惮地打量对面的桑柔,目光不遮不掩带着几分灼热,身侧的手蠢蠢欲动。待他终于忍不住,向她伸手时,桑柔蓦地转身,掀开了窗帘,看着车外沿路风景。
卓敬猛地收回手。
几次三番下来,他终于失去耐性,说:“既然将我请上了马车,你又何须故作矜持?”
桑柔抬眸看他,说:“矜持?呵呵,将军莫不是误会了,并非我将你请上了马车,而是你要跟上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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