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冷静下来之后,我们又在地图边围坐成一圈。
按理说今天是星期天,达官显贵聚在一起应该祈祷才是,但君堡的高层是出了名的不虔诚,祈祷的内容传出去会变成政治丑闻。二哥的宫廷司祭倒是尽责,建议他进行病人傅油圣事,但是这种圣事一般是给病人临终前举行的,换句话说差不多等于临终忏悔,二哥才不愿意触这个霉头,自然谢绝了司祭的好意。
所以我们只是领了圣体,我也是最近才发现的,比起天主教会难吃的无酵饼,正教会用于圣事的有酵饼吃起来好像赛里斯的素火烧啊。
我在赛里斯给紫禁城的内侍们受洗之后,就是用素火烧为他们领圣体的,只是葡萄酒不好找,暂时只能以葡萄汁代替。赛里斯人似乎不钟爱果酒,更喜欢粮食酒,哪怕官府对粮食酒课以重税,而且酿酒需要耗费宝贵的粮食,赛里斯人名也乐此不疲,任由山葡萄在燕山上喂猴子。
饮酒可以让人从悲苦的世俗中暂时脱身,不过我酒量并不好,而据旁人说,我喝完酒之后会性情大变,酒品极差,搞得我也很少碰酒了。
素火烧和葡萄汁咽下肚,我们算是结束了今天的工作餐,特别是我和卢卡斯,刚刚才见过血肉模糊的尸体,荤菜还真不一定吃得下。
卢卡斯从烧羊肉中抬起头,满脸都沾满了油光,正慢条斯理的擦着嘴……算了当我没说。
吃吃吃就知道吃,我把自己面前切成薄片的羊肉推到卢卡斯面前,用这盘没动过的肉犒赏着抢来战利品的功臣。
油星溅到了地图上,渗入发黄的旧地图纸表面,在雅典半岛上洇出一个淡褐色的圆印。
安德洛尼卡吹着热气腾腾的草药茶,香气在室内氤氲:“妹妹,你对这件事情把握有多大?”
“什么事情,把宝石和战马变现?”
二哥险些把药茶倒身上:“……我是问你图拉罕退兵的事情。”
嗨,多大事儿,我还当你想要我的马呢,我的马就是你的马,想要直接说不就行了。
我摆弄着面前的醋拌刺山柑,我们巴列奥略家就好这口:“来自赛里斯的火药配方,想必哥哥你也看到它的威力了吧?”
安德洛尼卡放下杯子,把自己那份刺山柑推到我面前:“印象深刻,不论是威力还是造价都令人咂舌。要不是因为见识过它的威力,我都想把配方和制作工艺进贡给穆拉德苏丹了,要不了多久奥斯曼人就会因为昂贵的火药而破产。”
这倒也不是开玩笑,如此强大的武器,穆拉德肯定会装备给自己的亲军,那支一万人的耶尼切里军团不仅在战场上杀敌勇猛,向苏丹讨薪时也是极为可怕。在苏丹的王子们争夺皇位时,耶尼切里总是支持承诺最高薪酬的那一个,当年穆拉德许诺了不知多少好处,让这支奥斯曼的禁卫军死心塌地的跟着他,才击败了自己的亲弟弟穆斯塔法。
说起来,他们两兄弟阋墙,只不过是父亲的一步闲子,父亲靠一个留在君堡当人质的奥斯曼王子,轻而易举就把奥斯曼帝国搅得天翻地覆,我自认万万及不上。
但要是教会耶尼切里部队使用昂贵的造粒火药,禁卫军吃到了甜头,肯定不愿意再用回火门枪,而一万人所需的火药将是一笔天文数字,显然穆拉德也不敢只给几个小队换装,肯定要给整支禁卫军集体列装。
卢卡斯舔干净餐盘,插嘴道:“在穆拉德的国库被拖垮前,我们怕不是要先被炸上天。”
这倒是实话,想象了一下圣战士们抱着火药罐,高呼着“胡大阿克巴”往城墙上冲的场景,我全身一哆嗦。
奥斯曼人笼络了大量来自阿拉伯和安纳托利亚的穷人,又对他们进行洗脑,打起仗来虽然乱无章法,但悍不畏死,最重要的是,这些圣战士是完全免费的,只要管一顿饭就愿意为神圣的战争献出生命。就算这些人死光了,阿拉伯半岛、高加索和安纳托利亚的村庄里也会源源不绝的长出后继者。
阿拉伯人和突厥人历史上一次次靠这种不用还的无息贷款,打下了一片辽阔的疆域,罗马的先贤也试过这招,然而天主教固有的缺陷最终导致了1204年的那件蠢事。
“放心吧。”我把玩着从弯刀上扣下来的宝石,即使在昏暗的室内,宝石也璀璨异常,“算上图拉罕雪藏的老本,他的家底最多就一万五千人,对于科林斯的四千守军来说并没有决定性的优势。”
安德洛尼卡点点头,领悟到了我的话外之意:这点人就算能打下科林斯长城,图拉罕的班底也定然损失惨重,就算穆拉德不砍了他,色萨利的总督多半也要换人了。
科林斯虽然不太可能真的有那么多火药罐,但没人知道究竟有多少,图拉罕已经不是穆拉德手下的将军,军队打光了上司会为他补齐,现如今他是一方诸侯,要自负盈亏,做事的时候总担心砸烂了自己的瓶瓶罐罐。
显然他不敢赌我们有多少个火药罐。
图拉罕要是领着大军一头撞在科林斯城墙上,被我们用几百个火药罐迎头痛击,把他的本钱打光了,他多半要在阵前切腹。
到时候我念在他和我们巴列奥略家作对多年的份上,勉为其难替他介错好了,大猪蹄子砍了那么多脑袋,我还一个都没砍过,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卢卡斯把脏兮兮的手伸向我面前的刺山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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