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岁那年,她还是个不懂人事的小孩子,满屋的大人和那个大小孩开玩笑,问他想娶一个怎样的女孩做老婆,他笑笑指着她说:“就是她那个样子的女孩。”“可她才十岁,你怎么娶她?”有人又笑问。“我可以等她长大啊。”他一本正经的说。“这孩子”谁都不知道这不经意的一句话藏在女孩心里成了拔不掉的茧。
一晃时间过去了八年,她从当年的小小孩子长成了大姑娘,并以优秀的成绩从大学毕业,成了家乡的一位中学教师。追她的男孩有一个排,她都以年龄太小拒绝了。她在等,等那个小时候给过她承诺的那个人,那个去了远方当兵的他。时间又过去了五年,她的婚事渐渐变成了父母的心病,媒婆来来去去的不知走了多少趟,可她宁死也不找,还把媒婆痛骂了一顿,这事慢慢的也就无人敢提,她也落得清闲,每日与学生为伍,只是一直都在留意他的消息。
“快去看看,棱子回来了,还混了个营长,这家伙还真出息了。”棱子就是他,她听了有点面红心跳,终于回来了,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她笑着流出了眼泪。她仔仔细细把自己精心修饰了一番,确认自己仍然美丽如昔后,她请假回家了。他的家离她的家很近,300米的距离。
经过他家门前,发现有很多邻居都围着他问长问短,她不好意思去问他过得怎么样,只是远远的看了几眼回了家。父母一见平时不大回家的她自然喜出望外,最最担心的仍然是她的终身大事。“玉儿啊,你也不小了,别嫌妈罗嗦,你再不想想自己的婚事,再晚点就成老姑娘了,那好的男孩子就都让人家给挑走了。”“妈,我自己有分寸的。”她给了一记责备的眼神,母亲马上住了嘴,重重的叹了口气,她了解女儿的性子,这几年老逼她所以她连家都不怎么回了。“棱子妈和我一年的,都叫奶奶了,我这命什么时候能抱孙子哦。”“什么?谁叫奶奶了?”她的脸一下煞白。“棱子他妈啊,这次他从部队回来探亲,带回了一个俏媳妇,还有一个两岁多了的儿子呢。”“他结婚了,什么时候的事?”“他结婚有什么大惊小怪的,都那么大年纪了,谁像你啊?”“妈,我吃饱了,先上楼了。”她忍住眼泪,独自上了楼,心情糟糕得一踏糊涂。一下子从幸福的顶端跌到了谷底“谁来救救我啊?”她有些悲凉。
三天后,她辞职去了北方。她母亲气得捶胸顿足,并坚决要与她断绝母女关系。谁都不知道她去北方做什么,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到了他当过兵的城市,而他这次回家也办好了转业手续,成了一名警察。最初的她,在那个寒冷的都市徘徊,不知道该干些什么,做过小贩,卖过垃圾。其间,老是感觉胃痛,想想家乡的他,她又觉得这个痛不算什么。
这天,忽然想起是母亲的生日,打个长途回去,母亲在那边泣不成声“玉儿,你回来吧,妈什么都依你,再也不逼你了。”就在这时她决定回家,其实她已经失去很多东西了,她不能再错过和亲人在一起的温暖,不过,在回家之前,她去了一趟医院,她要健健康康的回家。
“妈,我回来了。”她看见了母亲满头的白发,泪如雨下。
她发现她回来的这段日子,棱子家总是大门紧闭,完全没有先前的热闹。终于忍不住装做不经意的问起母亲:“妈,听说棱子复员做了警察,肯定很威风吧?”“哎,别提了,这孩子命不好,刚混出点人样就被人伤了眼,听说要做角膜移植,要很多钱都不管它,可这角膜到哪里找,谁愿意活生生的把自己的眼睛给挖出来?就是死人,人家家属也不会让死人死无全尸啊,看来,他一辈子就要在黑暗中度过啦。”
半年之后,棱子康复出院,回家后看到她母亲老是眼泪汪汪的盯着他的眼睛看。他觉得很感动:“阿姨,我的眼睛好了,你就不要担心了。”“呜——”玉儿母亲愈发大哭起来“我可怜的女儿啊”半晌,棱子终于明白自己眼眶里有玉儿的眼,那个从小就喜欢跟在他后面做跟屁虫的叫他大哥大大的玉儿,把他一句戏言当了真的那个小小女孩,而他顶多只能模糊想起她小时候什么样儿“她真漂亮。”看着照片里光彩照人的她,他有些遗憾,他知道她在用另外的方法在惩罚他,用她的眼让他看到她在他生命中永远存在,永远。其实他不知道,她自杀之前患了绝症,胃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