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司予执不为所动,她不会看着她死的。
……
三皇子被找到了,而失踪多日竟然是被大皇女挟持。
京城又轰动了。
司予赫被司予执直接带进了宫,只是却没有得到永熙帝的召见,只是让司予执将司予赫送回了大皇女府。
司予执不明白。
便是母皇不杀大皇姐也不该这般轻易饶恕的。
这般轻易饶恕对大皇姐来说并不是好事,如今她执意寻死,母皇再这般不理不睬,只会将大皇姐往绝路上推。
“冷总管……”
“三皇子早产,如今情况不太好,陛下在辰安殿。”冷雾摇头打断了司予执的话,“靖王殿下,您还是先带大皇女回去吧。”
“三皇弟的情况很不好?!”司予执忧虑道。
冷雾回道:“三皇子早产,又受了惊吓,如今御医和接生宫侍在尽力保赘子平安。”
司予执沉默会儿,知道不能继续纠缠下去,继续纠缠下去说不定母皇一怒之下会杀了大皇姐!“好,本殿先送大皇姐回府。”
“靖王殿下,大皇女殿下。”冷雾再一次开口,“陛下并非只是顾着三皇子之人。”说完,看着司予赫,“大皇女殿下,你回府便明白了。”
司予赫仿若没听见似的,仍是那般活死人模样。
“多谢冷总管。”司予执道,随后领着司予赫离开。
司予赫如今没有再挣扎,只是,却也没有生气,司予执明白只要自己一松绑,她便会自寻短见,便是不动手,只要她不吃不喝几日便也一样可以死。
可永熙帝不管,司予执也没有法子,只能将司予赫送回去之后再想办法劝。
司予赫像是一个活死人一般被司予执送回了大皇女府,许是过于的担忧,因而并没有看见下人们震惊的神色。
不过这时候便是发现了也不会多想。
司予赫掳走了司以琝,而且还欲置之死地,谁人能不震惊?
司予执将人送回了寝室,可方才到了寝室的门口,便见管家一脸惊喜地冲上来,“殿下!殿下!正君回来了!殿下,他回来了!殿下,正君他回来了——”
司予赫浑身一颤。
司予执则是心中一凛,回来了?难道这世上真有鬼魂?不!不对……她想起了冷雾的那些话,当即问道:“李正君没有死?”
“是!正君没死……他回来了……殿下,正君他没有死,他回来了!”管家终于将话给说顺了。
司予赫眼眸顿时瞪的老大,甚至,连动都没有动。
“大皇姐!李正君没死!大皇姐……”司予执转过身握着司予赫的肩膀道,她比司予赫还要激动。
司予赫仍是呆怔着,似乎还未回过神来。
司予执当即动手替她松绑,拿下了塞住口的布,可司予赫得了自由之后还是没有动,甚至连话也没说,“大皇姐?”
“殿下?”管家脸上的惊喜转为了惊惧,殿下怎么了?
“大皇姐。”司予执放缓了声音,“李正君他回来了,他没有死!大皇姐,他没有死……”
司予赫浑身一灵,随后,有了反应,只是不是冲进寝室的反应,而是往后退,然后,转身便往院子外跑,像是逃命一般。
“大皇姐!”司予执当即追了上去。
司予赫没有跑多远,跑出了院子便摔倒了,然后,慌手慌脚地欲爬起来继续逃,可身子好像不受她控制一般,怎么也爬不起来。
司予执停了半晌,随后,缓步上前,伸手将她搀扶起来,“大皇姐,不要怕。”
司予赫看着她,除了神色颤抖之外,没有其他的反应。
“大皇姐!”司予执握着她的肩膀,“是真的,你不是在做梦,是真的……”
“不!”司予赫用力摇着头,“箴儿死了!他死了!那一定不是箴儿!是她们!是她们为了报复我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一个和箴儿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来骗我!一定是的!一定是的!就像当年赵氏骗母皇一样!她们恨我做了这般多的错事,所以要用最狠毒的方式折磨我!我不会上当的!我不会将别人当成箴儿的!我不会像母皇一样将别人当成心爱之人的!替身也不可以!不可以——”
“大皇姐——”
“一定是这样!一定是!司予述果然狠毒!她杀了我的箴儿还要用箴儿来折磨我!司予述!我要去找她!我要杀了她!杀了她——”司予赫又开始手舞足蹈了,说完之后,便转身欲跑去找司予述。
而便在她方才跑出一步,身后传来了一道极为虚弱的声音。
“是……不是……我……你也……认不出来吗?”
司予赫猛然停下了脚步。
司予执转身,便见李氏在两个小侍的搀扶之下不知何时出来,看着醒来的李氏,司予执更是震惊,不但活着,而且醒了?
李氏虽然醒了,可是脸色却很差,整个人消瘦的可怕,如今便是有两个人一左一右扶着,可他的双脚却还是曲着的,能够站立,只是依靠着两人的搀扶。
“李正君……”
李氏看了看司予执,微微一笑,随后继续对着前方的那仍是在低喃着不可能的司予赫道:“你……连……见我……一面……都不没有……怎么就……知道我……是假的?”
“不会的!箴儿已经死了!你一定不是真的!一定不是——”司予赫手舞足蹈地厉喝着,可是却始终不敢回头看身后之人一眼。
她害怕。
害怕身后之人真的是假的,而她却还是忍不住沉沦。
那时候,她如何对得起箴儿?!
“箴儿一直昏迷不醒他不可能说话的!你一定是假的y的!”
李氏却是笑笑,“成……成亲……那晚……你跟我说……我很美很美……你说……你会爱我一辈子……我说……那是不是我不美了……你就不爱我了?”
司予赫浑身又是一颤。
“现在……我比在战场……的时候……还要……难看……你不认我……也是……应该的……我这般丑了……你怎么还会爱……”
话,还未说完,便被司予赫打断了。
司予赫猛然转身直冲到他的面前,然后,紧紧地将他搂住,她没有看他,可是却紧紧地将他搂入,仿佛要将他渗入了自己的骨血里面一般。
“你啊……不是说……我是假的吗?”李氏继续笑道,“怎么还……抱我……”
司予赫没有回答,只是将他抱的更紧,依稀之间可听到哽咽之声。
“果然……是嫌弃我的丑模样了……连看都不愿意看我一眼了……”李氏继续道。
“箴儿——箴儿——”司予赫开了口,哽咽道,每一次呼唤都带着极深的痛苦,痛的撕心裂肺,“真的是你吗?真的是吗?箴儿,真的是你吗?”
“不是我……还有谁?难道……你还娶了别人?”李氏继续道。
司予赫抱着她哭的更厉害。
李氏笑着沉默了半晌,然后继续,只是声音却比之前又虚弱了,“殿下……我……好像……有些想晕……”说罢,便整个人瘫软在了司予赫的身上。
“箴儿?!箴儿?!”司予赫终于看他的脸了,只是这时候已经没有了方才的那些荒谬的恐惧,只是生怕他出事。
李氏没有晕过去,而是虚弱地笑着,“你看……你这不是看我了吗?……我……是不是丑了?”
司予赫没有说话,只是大口地呼气,哽咽,眼泪,滴落在了他的身上。
“不过……你也丑了……”李氏看着她憔悴的面容,双鬓的斑白,泪水,浸湿了眼眶,四年了,她是是怎么过的?“殿下,我回来了……”
以后,再也再也不离开她了!
司予赫抱着他,跌跪在地上,失声痛哭……
司予执没有上前劝阻,静静地看了会儿便转身离开了,方才的震惊逐渐冷淡下来,随之而来的是心惊,当日掳走李正君的人是谁?!
不是太女,那是……
母皇吗?!
引起这一切的人,是母皇吗?!
司予执一脸可怖地进了宫,还是只是见到了冷雾,“冷总管,李正君回府了!他没有死!这就是冷总管所谓的明白吗?”
冷雾看着她,“靖王殿下,陛下没有你所想的这般狠心。”
司予执浑身一僵。
“当日掳走李正君的人不是陛下。”冷雾似乎看出了司予执心中所想,“陛下只是半途将人救了回来罢了,原本该是立刻将人送回去的,只是当时李正君受了重伤,尤其是头部的伤,连简御医也不敢肯定正君能不能活下来,陛下不想让殿下伤心,便想着先看看情况,若是正君真的死了,那让殿下觉得正君只是失踪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至少,还有希望在,陛下曾经承受过这种痛苦,有时候希望虽然会增加痛苦,但是若是连这丝希望也没有的话,那人生,便真的可有可无,只是,陛下没有想到,竟然有人伪造了李正君的死。”
“那母皇为何不澄清?!”司予执咬着牙道,“若是当时澄清了,大皇姐未必会走到这一步!”
“殿下。”冷雾神色淡淡地道,“陛下这般做自然有陛下的道理。”
“可……”
“靖王殿下。”冷雾打断了她的话,“你们是皇女,人生太过意一帆风顺,对你们没有好处。”
司予执明白了,可是,却难以接受,“母皇看着大皇姐那般痛苦,看着太女那般举步维艰,看着她们的女儿……”
“靖王殿下。”冷雾沉下了声音,“你逾越了。”
司予执咬着牙,没有说下去。
是啊。
她有什么资格说这些?
可是母皇,你不觉得太过狠心了吗?
司予执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当日傍晚,大皇女掳走三皇子的消息还未消化完,大皇女府又传出了去年死了的李正君活过来了,原来他没死,当日死的另有其人,不但活过来了,而且醒了,能说话能走动了,不再是一个活死人了。
京城再一次哗然。
而这一日的深夜,司以琝艰难地诞下了一子,过程虽然惊险,但是最终仍是父子平安。
当御医将父子平安的消息告诉雪暖汐的时候,雪暖汐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晕厥了过去了。
永熙帝当即将人抱回了寝殿,经过御医再三确诊雪暖汐只是忧思疲劳过度方才会晕厥,永熙帝方才放心。
没过多久,司予述便来了。
“父君如何?”
永熙帝握着雪暖汐的手,“没有大碍,休息一下便会好。”
司予述没有再问,也没有离开,沉默半晌,方才道:“李正君回了大皇女府,他没有死,而且醒了。”
永熙帝看向她,却没有说话。
“母皇,是你吗?”司予述眼底有着难以言喻的震惊。
永熙帝仍是没有说话。
司予述盯着她,半晌后一字一字地道:“为什么?!”
“朕没有必要回答你。”永熙帝却淡淡道。
司予述却笑了,嗤嗤一笑,“那便是说一切都在母皇的掌控之中了?包括琝儿的去向,包括,大皇姐的所作所为,包括雪家的事情!”
永熙帝还是沉默。
司予述踉跄地后退一步,笑着看着眼前的母亲,她始终还是将她当做了母亲多于皇帝!最终,她没有再说什么,低头行礼,“儿臣告退!”
随后,转身快步离开。
永熙帝在这一刻忽然间明白了当年她拂袖而去之时,先帝的心情。
……
“殿下!殿下!你说大皇女正君还活着?他还活着?”薛氏一得到消息便冲去找司予执了,兴奋的几乎要跳起来一般。
司予执看着他,看着他那般无拘无束的神色,想着他喜欢什么时候笑便笑,什么时候哭便哭的性子,眼底,竟然生出了歆羡。
她们这些皇女,天之骄女,可却及不上眼前的这人。
“殿下,你怎么了?”薛氏看出了她的异样,“难道不是真的?”
“是真的。”司予执笑道,“李正君还活着,而且醒了。”
薛氏方才放心,“那我去看看他行吗?可以吗?”
“过几日再去吧。”司予执道。
“为什么?”薛氏问道,不过说完了之后便想到了答案,又道:“也是,大皇女这般爱正君,如今他活过来了,定然不希望别人去打扰的c吧,我们过几日再去!”说罢,便抱着司予执的手,“殿下,如今大皇女正君活过来了,大皇女往后定然不会再和太女作对了,你便不需要整日跑动跑西这般辛苦了!”
司予执只是苍白地笑了笑,没有答话。
结束了吗?
不,风暴,方才开始吧。
母皇起了这个头,便必须有一个人来收尾。
司予执沉下了眼眸。
……
次日早朝,太女就大皇女挟持三皇子一事做了全面的反击,更是带来了三皇子的供词,说司予赫不但掳走了她,还一手构陷雪家私通外敌,甚至诋毁全宸皇贵君的谣言也是司予赫传出去的。
一时间,朝堂再次纷乱起来。
大皇女若是构陷雪家的人,那也便证明了她方才是那私通外敌之人。
雪家私通外敌朝野震惊,但是也不是不能接受,可若是皇女私通外敌,朝野难容。
永熙帝的态度也之前大皇女攻击太女一般,没有做出决断,甚至没有让人去拘捕司予赫,只是任由着众人闹,闹到一定程度了,便宣布退朝。
没有人明白永熙帝究竟是何等心思。
水墨笑的病一直没好,便是知道李氏活着,仍是没有好转,甚至还加重了,司予执她们想到的,他如何想不到?他知道这些日子她放任着事情发展便是为了磨砺几个孩子,可是却不想她居然做到了这一步!随后,太女反击,更是往他的心窝上捅了一刀。
当日他提出用那道圣旨换司予赫一条生路之时,她虽然没有反对,可至今为止也未曾有过一句准话,如今……
她真的会放过赫儿吗?
……
外面闹成一团,而大皇女府中,却是平静无波,司予赫又恢复了从前的生活,日夜不停地守着李氏,只是现在和从前不同了,不仅仅是她自己自言自语,他能够回应他了。
“来,再吃一点!”
“好。”
李氏的身子还是很虚弱,但是活下去应当是没有问题,司予赫也已经很满足了,她要的只是一个活生生的李氏,便是李氏仍是像从前那般昏迷,昏迷一辈子,她都不在乎,更何况如今还能跟她说话,还能对着她笑。
除了再次见面的那时候激动过,两人便没有再因为死别重逢而激动,甚至没有提及过去四年的痛苦,他们如新婚之时一般生活着。
或许,两人都明白,这样相聚的日子没有多长时间。
司予赫原本以为可以再长一点的,可是,薛氏的到来却打破了她的希望。
“大皇女殿下,我求求你,你不要让殿下替你顶罪!”薛氏冲进来便直接对着司予赫下跪了,脸已经是布满了泪痕,“大皇女,我知道你和正君都很可怜,可是我妻主也是无辜的?你怎么能够让她去给你顶罪?!那是死罪!若是你,陛下未必会杀,可是若是殿下,陛下不会手软的!大皇女,殿下对你也是尽心尽力吧?这般多年,她一直关心着你,这段时间,她更是为了你不惜一切!如今她还要给你顶罪……”
薛氏万万没想到司予执居然存了这个心思,若不是他无意中听到了她交代管家往后要好好照顾他,他还不知道!
薛氏没有冲出去求司予执,多年的相处他知道自己改变不了她的心思,所以他跑来大皇女府,求司予赫。
“大皇女,你们可怜,可是我也可怜!我和殿下也可怜我!我们连个孩子都没有!殿下若是死了,连个送终的人都没有!我求你,你阻止殿下好不好?!明明是你做出的事情为何要让我家殿下去承担?!”
薛氏的话最后已经成了指责。
他无法不怪她,若是小事,他或许可以退让,可是不是小事,那是死罪!他怎么可以眼睁睁地看着妻主死?!
司予赫手中的碗几乎被他给握碎了。
她没想过可以不为自己所做的事情付出代价,她只是想多一点时间!
她才找回他!
“靖王正君放心……”李氏开了口,“我们犯下的错……我们会承担的,不会连累其他人。”
薛氏看着他,也是这时候方才看清楚他,不过这时候他也没有多余的心思为李氏的样貌惊讶了,“真的?!”
“自然是真的。”李氏笑道,“而且陛下也不是那等糊涂人,不是有人去认了罪,便可以的。”
“那你们……你们一定要快些!殿下明日便要进宫认罪了!你们一定要抢在殿下之前!”薛氏没有法子在可怜别人。
李氏笑着点头,“好。”
薛氏擦干了眼泪起身,“那我先回去了!明日之前我会看着殿下,不让她出门!你们一定要记得去!”
“好。”李氏还是微笑道。
薛氏方才安心离开。
“箴儿……”司予赫有些不敢面对他。
她没有跟他说过她所做的事情,但是她知道他知道的。
一切他都知道的。
李氏伸手拿过了他手中的碗,放在了床边,然后握着她的手,“殿下,不管即将面临什么,我们都一同面对。”
司予赫抬起视线看着他,半晌后,“好。”
……
次日。
一大早,李氏撑着虚弱的身子亲自伺候司予赫梳洗穿衣,两人都没有说话,都知道,这一别之后,两人再见之时,恐怕要隔着牢房的门。
“等我回来吗?”出门前,司予赫握紧了他的手。
李氏笑道:“等,一辈子都等。”
“说好了的!”司予赫伸手,紧紧地抱着他,“说了便是了的,不许不算数!”
“你也要记得回家。”李氏道,“还有,不许嫌弃我丑。”
司予赫闭上了眼睛,狠狠的抱了他一下,然后松手转身快步离开,像是害怕慢了一步,她便会后悔一般。
李氏的泪,终究还是落下了。
……
薛氏从昨晚开始便病了,装的,折腾了司予执一整晚,第二日,还硬是拉着她陪自己不让她离开,司予执一直顺着她,直到早朝的时辰已经过去了,她方才坚决离开。
薛氏看着她,伤心不已,难道他在她心里面便是这般没有分量吗?她要为别人顶罪,可有想过他?没有了妻主,他要那般多财富做什么?要这座府邸来用什么用?他连个孩子都没有!“你不用去了,大皇女应该已经去了!”
司予执面色一变,“你说什么?!”
“昨日……我听到了你和管家的话……你要去给大皇女顶罪!”薛氏哭着控诉道。
“你做了什么?”司予执大怒。
薛氏也不惧,“我去找了大皇女,我求她放过你!大皇女答应了!”
“你——”
“你想打我是不是?”薛氏第一次在司予执面前这般硬气,“你想打就打吧,反正大皇女已经去了!我不要你死,你是我妻主,我才不要你死了!我连个孩子都没有,连妻主都没了我还活着做什么?!你打死我好了,至少你还可以给我送葬!省的我老了死了连个送葬的人都没有!”
“你——”司予执气极了,连话也说不出来。
“哇……”薛氏大哭了起来,扑在了司予执的身上,紧紧抱着,嘴硬的厉害,可心始终舍不得,“殿下,我们不要管这些事情了好不好?我们又不是那些有本事的人……我们管这般多事情做什么?我们好好过我们的日子不好吗?殿下……我求你了……不要管了……以后不管什么事情我都听你的,都听你的……殿下,你不要丢下我不管!”
司予执身子僵硬了半晌,最后还是动手推开了薛氏,随后转身离开。
“哇——”薛氏哭的更加的厉害了。
……
司予执赶进宫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司予赫在今日的早朝上已经将一切都给招认了,如何构陷雪家,如何掳走三皇子,如何编造散播对皇贵君不利的谣言。
全都招认了。
便是已经有了太女的指控,但是亲口从司予赫口中说出,却还是让所有人震惊不已,便是已经猜到了一些的大臣也是如此。
永熙帝的脸色却没有半丝的变化,众人想,或许是太过于震惊所以连反应都没有了吧?
司予赫招认完一切之后,永熙帝没有即可将人收监,而是将她单独召到了交泰殿。
众人又是一阵惊愕。
御书房内
永熙帝站在了墙上悬挂着的堪舆图前,负手静静站着。
司予赫御书房中间。
两人都没有说话。
许久,司予赫开了口,“儿臣多谢母皇对箴儿的救命之恩。”
永熙帝转过身,“不恨朕?”
“一切都是儿臣的选择,与母皇何干?”司予赫笑道。
永熙帝也笑道,“太女和靖王都觉得朕不该如此,你父后虽然没有说话,但是也是如此,你却说,和朕无关?”
“的确和母皇无关。”司予赫缓缓道,“是儿臣做错了路。”
“还好,没有一直错下去。”永熙帝道。
司予赫笑道:“让母皇失望了。”
“至少,没有心死。”永熙帝道。
司予赫笑道:“多谢母皇。”随后,又道:“若是儿臣最终选择一错到底,母皇会如何处置儿臣?”
永熙帝静静地看着她半晌,然后,一字一字地道:“司家不留叛国谋逆之女!”
司予赫没有意外,也没有难过,仍是淡淡地一笑,随后,郑重地对永熙帝磕了一个响头,“请母皇降罪!”
司予执赶到交泰殿的时候,司予赫正在被侍卫押了出来。
“大皇姐!”
司予赫停下了脚步,淡淡笑道:“二皇妹。”
司予执脸色很难看,“大皇姐……”
“二皇妹,我自己做的事情便该由我自己承担。”司予赫打断了她的话,“我已经错了开头,不能再错结尾了,若是我要别人给我顶罪,箴儿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都会看不起我。”
“大皇姐!”
“你放心,母皇不会杀我的。”司予赫继续道,“不要怪你的正君,他也是关心你,其实,有这般一个为了自己什么都不在乎的正君是福气,我很高兴二皇妹也有这个福气。”顿了顿,又道,“谢谢你,二皇妹。”
随即,让侍卫继续离开。
司予执没追上去,只能握紧拳头站着看着。
宗亲大牢外,司予述静静地站着,过去的四年,她无数次来这里,却没有一日敢进去。
她不敢进去面对白氏!
面对自己的无能!
而今日,那个将她逼到了绝境上的人要进来了,可是,却不是她亲手送进来的,终究,她还是没有办法摆脱无能。
“太女殿下。”
一个侍卫上前行礼。
司予述点了点头,随后看向司予赫,“我说过我没有掳走你的正君!”
“这已经不重要了。”司予赫看着她。
司予述看着她半晌,随后,起步离开。
不重要吗?或许对她来说是不重要的,可是,对她来说,却不是!不是——
……
司予执神色有些恍惚地离开,方才走到皇宫的宫门口,便见薛氏一脸泪痕地看着自己,她停下了脚步。
薛氏不管她会不会生气地冲了过来,紧紧地抱着她。
司予执愣怔了半晌,最终,抬起了手,抱着他的,“我们回家吧。”
薛氏浑身一颤,然后,哇的大哭了出声。
他真的害怕自己见不到她走出皇宫,更害怕她再也不理自己!
……
司予赫承认了一切罪名,雪家自然无罪释放。
短短半个多年,便是经历了半辈子波折的雪砚也有些恍惚。
看着萧索的雪家,雪砚只是淡淡地交代下人收拾一下,然后让大家都去休息。
休息。
是啊,她们都需要休息。
雪凝回了院子,站在空荡荡的寝室内,心,仿佛空了似的。
雪倾走进来便见女儿呆怔地站着,叹息一声,随后上前,“梳洗一下进宫一趟吧。”
雪凝转过身,“母亲。”
“二皇子有孕了,那日,你所说的话太过伤人了。”雪倾叹息道。
雪凝声音有些颤,“他……”
“好好跟他说,他会原谅你的。”雪倾正色道,“从前也不觉得这孩子多么好,这一次雪家出事,方才看出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孩子。”
“母亲……”雪凝握了握拳头,“你也没有怀疑过他吗?”
“母亲怀不怀疑他,甚至整个雪家的人怀不怀疑他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心里是否信他。”雪倾笑道,“凝儿,他是你的正夫,要和他携手走一辈子的人是你。”
雪凝沉默。
“进宫吧,好好跟他说。”雪倾拍了拍女儿的肩膀,“这件事我们雪家固然受了惊吓,可伤害最深的人还是他,双重背弃,他能够熬过来已经很了不起了。”
雪凝明白她的话,“他,真的会原谅孩儿吗?”
“只要你有心,他自然会。”雪倾笑道。
雪凝却低下了头,似乎没信心。
……
雪家沉冤得雪,皇贵君的谣言也被攻破了,太女一反劣势,只是,她似乎没有多少兴奋之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不方便表露太多。
司予述如何别人不知道,但是太女府一扫之前的阴霾却是人人都看到的。
若是没有之前的事情,司徒氏定然高兴不已,可是现在,她更加的担心永熙帝会不会追究自己,太女没事了,往后想娶什么样的人没有?
他害怕着,自然,也没有注意到程秦的反常。
功亏一篑!
程秦在得知了外面的消息之后,脑子里只是想到这个词。
半个月,他身上的伤势已经好了大半了。
可是,却还是被司予述要求卧床养伤。
“出去吧。”喝完了药,程秦缓缓道。
下人领了命令退下。
待下人退下,程秦平静的面容开始扭曲了,就这样功亏一篑了!
他不甘心!
怎么也不甘心!
他牺牲了一个孩子,他的亲生骨肉,可是最终还是功亏一篑!
大皇女承担下了一切罪名,雪家沉冤得雪,太女安然无恙,皇贵君仍是那个万千宠爱的皇贵君,一切都没有改变!
而他,却亲手杀了自己的骨肉!
“不!我不能失败!不可以——”
就是为了他的还在,他也不可以失败!
程秦下了床,不顾下人的阻拦欲去找司予述,如今只要将司予述继续迷着,他便还有机会!可是当他顺下下人的指引去了前院的花厅,却听到了让他心中一惊的话。
司予执和司予述的对话。
关于程秦身份。
程秦站了半晌,然后,转身,面无表情地返回。
“你说够了吗?!”司予述似乎仍是听不进去,仍是坚持相信程秦。
“太女……”
“当日你为何知道司予赫在断崖?”司予述岔开了话题,反过来质问。
司予执一愣。
“念在你是真心关心琝儿,本殿不追究这件事,但是,你也不要再在本殿面前说本殿侍君的是非!”司予述冷冷道,随后,下令送客。
司予执沉默半晌,“太女若是不信可问问三皇弟,当日出宫一事,三皇弟最清楚,还有……若是程秦的身份存疑,那不仅对太女你自己,对三皇弟,对雪父君也是一个极大的威胁!”顿了一下,咬着牙又继续道:“太女应当不想自己身边出一个如同本殿生父那样的人!”
说完,拱手告辞离开。
司予述垂下了头,面容扭曲。
……
司予赫被关进了宗亲大牢,只是这件事却没有完结。
朝臣奏请永熙迪惩,而之前一直对司予赫穷追猛打的司予述却沉默了。
此外,靖王司予执上奏为司予赫求情。
凤后自认教女不善请罪,也为司予赫求情。
最后,连受害人也为司予赫求情,请求永熙帝免司予赫一死。
“孩子可想好取什么名字了?”司予述每日都会进宫看看孩子。
司以琝的精神已经恢复了过来了,“想好了,就叫李悦。”
“一个李乐一个李悦。”司予述失笑,“也好,简简单单的,简简单单的就好。”
司以琝看了看她,“皇姐……你生我的气了?”
“生你什么气?”司予述一边小心翼翼地抱着睡的正香的孩子,一边问道。
司以琝看着她,“我为大皇姐求情一事。”
司予述看向他,“既然你说起来了,那便告诉我,为什么?”
“我觉得她是无意伤害我的。”司以琝沉吟会儿道,“怎么说她都是我们的皇姐……又没有害我们的性命……皇姐,算了吧。”
司予述看着他,“你便不恨她?她差一点害的你一尸两命。”
“我现在不是没事了吗?”司以琝笑道,“皇姐,父君不在的日子里,大皇姐对我们很好的,如今她知错了,便算了吧。”
司予述看了看他,然后低下头看着新生儿,“这孩子倒是像母亲多一些。”
司以琝明白她的用意,也没有继续那个话题,“像母亲好,李羔高兴的,可惜不是女儿。”
“往后再生就是了。”司予述道。
司以琝瞪了她一眼,“我才不生了9不怕啊?”
“说不定到时候是你自己想生……”
“我就是不生!”
雪暖汐站在门口,看着里面斗嘴的姐弟,笑着站了会儿,没有进去打扰,如今,对他来说是雨过天晴了,可是……
雪暖汐看向交泰殿的方向,这时候,才是她最难的时候吧?
他不知没想过她在这些事情上面的角色,只是,他比那些孩子要明白多一些,最难还是她。
……
司予述并没有当场答应司以琝,只是两日之后,她还是上了折子替司予赫求情。
这般举动倒是让朝臣吃惊。
雪凝已经连续好几日进宫求见了司以佑了,从她被放出来的第二日开始,每一日都进宫,但是每一日司以佑都不见,司以佑让雪天恩来见雪凝,但是他始终不出面。
雪凝知道,他心里还是怪自己的。
蒙斯醉不明白,看着正低头缝制着夏衣的儿子,他最终还是上前,问了出口。
司以佑抬头看着父亲,“这般多年,她是对我很好,很好很好,可是,我总是觉得缺了东西,缺了一种认同。”话,顿了顿,“雪凝,始终未曾将我当做她的结发之夫,她不过是将我当作了皇子,对我好,只是因为,她必须这般做。”
蒙斯醉一惊,“她……”
“父君不必生气。”司以佑打断了他的话,“当年我们的婚事因何而来,我们都清楚,她能一日既往地对我好,到了最危急的时刻,仍是想着不连累我,已经很难得了。”
“那你为何还要与她共患难?!”蒙斯醉无法理解。
司以佑笑了笑,“我不介意陪着她吃苦,甚至,陪着她吃苦可以让我更加的举得我是她的结发之夫,是他们雪家的人,可如今……不必了,我还是二皇子,有自己皇子府的二皇子。”顿了顿,又道,“开始的时候,我觉得母皇设立皇子府并不好,这根本是将我们这些皇子隔绝在了妻家之外,可这些年,看着大皇兄和庄之斯恩爱有加,看着他大皇兄融入庄家,我方才觉得自己错了,其实,大皇子府只是一座府邸罢了,是隔不开亲情牵绊的,而我,之所以始终与雪家格格不入,也不过是因为我自己的缘故。”
“佑儿……”蒙斯醉看着儿子,良久之后方才艰难问道:“你爱雪凝吗?”
司以佑看着父亲,“父君,结发夫妻之间除了爱情,其实还有很多其他的情感的。”
蒙斯醉面色一颤。
“比起那虚无缥缈的爱,儿臣更想要相濡以沫相携到老的感情。”司以佑缓缓道,“父君,看着你和母皇这般多年争争吵吵,儿臣……或许是怕了。”
蒙斯醉再一次受了打击,他从未想过自己和永熙帝的事情会影响到孩子。
司以佑低下头,继续做着手中的衣裳。
……
司予赫被关押之后,司予述更加忙碌了,原先司予赫的差事,永熙帝大笔一挥移交给了司予述。
让太女插手兵部的事情,便是永熙帝容许储君进入军务。
这是一个很重大的放权信号。
朝臣各怀心思,司予述却稳如泰山,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并未有过任何激进的行为,这让不少老臣心中欣慰。
困扰在太女身上的危机解除了,太女没有后嗣的弱点便又重新暴露出来了。
御史开始行动。
其他的朝臣也附和。
永熙帝也松了口,让礼部好好迅个合适的给太女挑选。
只是最后,司予述拒绝了。
“为何拒绝?”永熙帝将人叫道了御书房。
司予述垂头道:“儿臣想先处理好手头的事情。”
“事情永远处理不完,但是……”
“母皇,儿臣心意已决!”司予述抬头正色道。
永熙帝看着她半晌,最终,还是如了她的意。
……
“快,都好好准备!”司徒氏收到消息,心情难得大好,殿下只要不纳夫侍,那他还是太女府最大的!只要她在殿下纳其他夫侍之前再怀上孩子,那陛下便是再不愿意也不会对他下手!
这是司徒氏想了许多日想出来的办法。
今日,便是准备执行。
司予述回了府,便被司徒氏院子的小侍拦住,说司徒氏请他去,说儿子想她了。
若是司徒氏自己请,司予述未必会去,可是,想起儿子,她无论如何也会去的。
这也是司徒氏如今最大的砝码。
只是很可惜,司予述方才进了西苑,便又被程秦给拦住了,亲自来拦。
司予述凝视着他,眼眸深处幽暗无比,“你伤势方才好,怎么出来了?”
“许久没见殿下了,今晚我备了些酒菜,请殿下赏脸。”程秦淡淡道。
司予述沉吟会儿,“也好,本殿也许久没和你好好说话了。”
“殿下请。”程秦弯了唇,笑了。
……
程秦的酒杯备在了楔厅内。
花厅内燃着熏香,一室的清幽。
两人相对而坐,桌上,摆放着好几个精致的小菜,还有上好的酒。
“殿下忙了这般长时间,如今总算可以松口气了。”程秦亲自为司予述倒了一杯酒,也为自己倒了。
司予述看着他手中的酒壶,“你伤才好,还是不要喝了。”
“喝一两杯无碍的。”程秦笑道,“我问过了太医,太医说没事的。”
司予述看了他会儿,“既然太医说了没事,那便小酌两杯吧。”
程秦笑着端起了面前的酒,“祝贺殿下雨过天晴,前程似锦。”
“雨过天晴,前程似锦?”司予述淡淡笑道,“怎么这般说?”
“难道不是吗?”程秦反问道。
司予述端起了眼前的酒,却没有饮,“秦儿,今日你似乎有些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程秦问道。
司予述道:“温柔多了。”
“殿下是说程秦以前不温柔?”
“也是,不过以前不管我们多亲近,本殿总是觉得你心里有个地方本殿是触碰不到的。”司予述缓缓道。
“殿下误会了。”程秦回道,“程秦的心里只有殿下一个。”
“我没有怀疑你什么。”司予述继续道,“或许本殿太贪心了吧,得到了便想要更多。”
程秦看着她,“殿下今日也似乎不一样,似乎……比以前多愁善感了。”
“是吗?”司予述淡淡笑道,“或许是这段时间太累了吧。”
“那便喝些酒,吃些菜,然后程秦伺候你就寝吧。”程秦道。
司予述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酒,似笑非笑,“你就这般想本殿喝了这杯酒?”
“是。”程秦温柔笑道,“以前程秦似乎从未这般陪殿下喝过酒。”
司予述想了想,“也是,好,既然你这般想本殿喝了,本殿便喝了。”
“殿下,等等。”程秦却叫住了她。
司予述笑道:“怎么了?”
“程秦敬你。”程秦端起了自己的拿杯,举起道,随后,一饮而尽。
司予述笑的更加的深,也举杯,一饮而尽。
“殿下举得这酒如何?”程秦笑道。
司予述道:“苦。”
程秦神色一愣。
“许是本殿这些日子苦惨了,所以不管吃什么喝什么都觉得苦。”司予述笑道。
程秦恢复了笑容,“是吗?不过事情都过去了,殿下往后便不会苦了。”
“是吗?”司予述淡淡道。
程秦笑道,“自然是。”
司予述搁下了酒杯,“你请本殿来,不会是只是想和本殿喝酒聊天吧?”
“自然不是。”程秦回道。
司予述继续道,“那是为了何事?”
“那日靖王殿下来找殿下,我听见了。”程秦缓缓道。
司予述神色不动,“是吗?”
“殿下便真的相信我?”程秦继续道。
司予述没有回答,“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程秦摇头。
司予述静静地看着他,“那你要告诉我,你是或不是吗?”
“殿下会信吗?”程秦问道。
司予述点头,“你说,我便信。”
“只是结果未必是殿下所愿见的。”程秦笑道。
司予述也笑道:“不愿见或愿见,事实终归是事实,不是吗?”
“也是。”程秦认同,然后,一字一字地道:“靖王殿下所说的都没有错,我的确是秦氏的遗孤。”
司予述的神色没有多大的变化。
“看殿下的反应,应当是怀疑我吧?”程秦笑着道,只是笑容多了讽刺,“否则怎么会这般冷静?”
“论年纪,当年秦家出事之时,你不过是一个不懂事的稚儿,如何会知道这般多?”死用户数反问道。
程秦继续笑道,“当年,秦家遭逢横祸,父亲刚好在外祖父家做客,在官差去抓人之时,父亲带着我先一步逃走了,也许是当时死的人太多了,也或许是当时负责这事的官员见人走了担心守责难受连累,便找人顶替了,也或许是上苍有眼,留秦家一丝血脉来向你们司家索命!我和父亲、奶爹逃脱了,后来几经辗转,父亲最终因病去世,而当时的南方,又遭逢大旱,奶爹最终为了救我而亡……后来,我在奄奄一息之间,被程家所救,当时,我还不知道,程家和皇家有关系……你说,我不过是一个不懂事的稚儿,所以不会知道这般多……没错,幼时快乐的事情我是忘得差不多了,可是独独记住了这件事!殿下,若是你经历过那般生死逃亡,看着自己的父亲,奶爹死在自己的面前,听着他们临终的遗言,你会忘记吗?”
司予述没有说话。
“父亲、奶爹……他们都没有让我报仇,在进京城之前,我也没有想过报仇……”程秦笑着继续道,却比哭还难看,“便是进了宫,见到了永熙帝,我也没想过报仇……虽然她的惩处狠了些,可是,却并没有错,秦家叛国谋逆,是该死,可是我怎么也想不到秦家九族的死居然是因为一个构陷!居然是因为你的母皇被她的枕边人算计!秦家九族,几千人啊!就是这样死了!我若是不保此仇,如何配为人?!”
“所以你一改厌恶我的态度接近我,让我一步一步地走进你的温柔陷阱之中,然后,嫁给我,再在我的府中兴风作浪?”司予述反问道。
程秦没有否认,“是!我知道我不可能杀的了皇帝,甚至你的父君,我也未必能够杀的了,而且,杀了他们还不是最好的报应!”
“所以,你找上了我!”司予述扯出了一抹难看的笑容,“毁了我,不仅母皇伤心,父君也会伤心!”
“是!”程秦咬着牙道,“我们秦家数千人枉死,你们一家岂能幸福快乐?!你父君大难不死又如何?我要替天行道,让你们下半辈子都活在痛苦之中!秦家叛国谋逆?那你们司家又是什么?!前有你弟弟和西戎国主不清不楚还生下了孽种,如今你大皇姐又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和敌国勾结!我们秦家被诛杀了九族,那你们司家又该诛杀几族?!凭什么你们犯了罪便可以没事,我们秦家却要灭九族?!就是因为你们是皇族吗?!”
“所以,你不惜杀了自己的孩子来挑拨我与大皇姐的关系,来构陷弗儿,最后还诬陷大皇姐非礼你,让我和大皇姐的关系更加的糟糕,最后,你还将琝儿的事情告知大皇姐,好让大皇姐利用琝儿来威胁我?”司予述看着他,一字一字地道。
“我原先也没想到这般好的方法的,是你的司徒侧君告诉我,你的正君屋子里藏了东西,会害人胎儿的东西,我便去看看,谁知,竟然真的找到了,起先我还以为司徒氏是好心,后来方才知道,他不过是想借我的口来击倒白氏罢了!”程秦笑着道,“只是,这时候我却想到了更好的办法,与其用这东西去击倒一个无关紧要的白氏,不如好好利用,你不是让我和那冯侧君好好来往吗?不是想利用这般让你和大皇女的关系更加的融洽好,好!我成全你,我会好好的和他来往……”
“在你得到那堕胎药之前你已经和冯氏来往了!”司予述眼眸渐渐地泛红,“你早就不想要那个孩子!”
程秦像是被揭破了心中事一般,面善闪过了一抹难看,可很快,便又笑道:“是又如何?我如何能够生下混有你们司家血脉的孩子!我若是这般做了如何对得起我秦家的几千亡魂!”
司予述面容猛然一狞,起身扬手掀了桌子。
程秦不动,任由着菜汁溅到了他的身上。
“本殿在你的眼中,只是仇人,只是一枚棋子?!”司予述终究还是打破了淡定。
程秦却仍是那般,缓缓站起身来,“是。”
司予述大步走到了他的面前,掐住了他的脖子,“没有人可以杀本殿的孩子,即使你他的父亲!”
“我是他的父亲,我有资格决定他的去留!”程秦却反驳道。
司予述手加重了力度,“你便不怕本殿杀了你!”
“殿下……”程秦笑着道:“我既然敢说,便不怕死。”
“你不怕死?那你不是报不了仇了吗?”司予述道,“你不是不要命了都要报仇吗?!”
程秦仍是笑着,“去年,司徒侧君给了我一包毒药,让我去毒杀宗亲大牢内的白氏,我自然不会傻傻的为他卖命,所以,我故意在德贵君面前掉落了那包毒药,让德贵君看清楚他那侄儿的真面目,不过在这之前,我偷偷藏了一些。”
司予述面容一变。
“没错,就放在了方才的酒中。”程秦继续笑道。
司予述浑身颤抖,额上的青筋也跳动着,“你——”
“殿下,程秦陪你共赴黄泉!”程秦一字一字地道,“你死了,才是对他们最好的报复!我可是他们亲手送进来给你的9有你的弟弟,他也会因为这件事而痛不欲生!”
“贱人!”司予述松开了他的脖子却扬手甩了他一个耳光。
程秦跌倒在地上,手掌被地上的碎瓷片割伤了,嘴角也渗出了血,“贱人?呵呵……殿下以为你身边又有几个好人?你的正君白氏……他有多好?不也是一个为了家族而将你拱手送人的人吗?你的司徒侧君,你说他单纯善良?呵呵……你现在定然是认为当日逼迫那小侍自尽的人是我吧?只是很可惜,不是,就是你口中单纯善良的司徒氏!是他将人杀了,还逼迫他留下遗书构陷白氏!我害人,他也有一份功劳!”
“你胡说!”花厅的门被人猛然推开。
司徒氏面色惨白地冲了进来,他本是忍不住来找程秦晦气的,可是却没想到居然听到了这些,而他,居然将他也给供了出来,“你这个贱人胡说!”他冲到了程秦的面前,揪起他便打,“你居然敢污蔑我!你这个贱人我杀了你!”
说完,便拿起了地上的一块瓷片凶狠地刺向了程秦。
司予述当即上前握住了他的手。
司徒氏大惊,“殿下!?”
司予述拉起了他然后将人甩到了一边。
司徒氏当即又上前,“殿下,你不要听他胡说!他是在污蔑我!殿下,这个贱人在污蔑我!他就是不让我们好过,他在污蔑我!”
“滚开!”司予述扬手挥开了他。
司徒氏跌坐在了地上,可却还是不放弃,紧紧地抱着司予述的双腿,“殿下,你不要信他!不要信这个贱人!殿下,我真的没有做过这些事情,我没有——”
司予述没有理会司徒氏,继续盯着程秦看着,“你便这般……想我死?!”
“是!”程秦抬着头,盯着她。
司予述继续问道:“这般多年,本殿待你这般好,在你的心里便没有一丝的感觉?!”
“待我好?”程秦嗤笑,“你不过是将我当成了一个玩物罢了,寂寞的时候来玩玩,心烦的时候又来玩玩,司予述,太女殿下,我在你的面前连个妓子都不如!甚至你玩我,也不过是不想让我将你弟弟的秘密公诸于众罢了!”
“好cc!”司予述一脸挤出了三个好字,脸色阴沉的几乎可以滴出水来,“程秦……不!秦氏,秦氏\好——”话顿了顿,随后厉吼道:“来人!”
不一会儿,几个侍卫涌了进来。
“将这个贱人给本殿……”
话,却顿住了。
她盯着他,一字一字地道:“给本殿押去刑房!”
“是!”
程秦似乎感觉到了不对劲,睁大了眼睛看向司予述,“那药——”
“你以为本殿怀疑你却不防着你吗?!”司予述冷笑道,“秦氏,别忘了这里是太女府,是本殿的地方!”
“你——”程秦无法接受。
“把他押下去!”司予述厉吼道。
“司予述——你杀了我!你杀了我——”便在一片叫嚣声中,程秦被押了出去。
狼藉的花厅内,还剩下一个司徒氏。
“殿下,你一定要信我……”司徒氏的声音也低了,因为司予述可怖的神色。
司予述低头看了一眼脚下的男子,她一直以为是一个天真良善的孩子,可是……“呵呵……呵呵……”
她还真的是瞎了眼了!
“滚开!”
司予述踢开了司徒氏,随后,转身离开。
“殿下——”
……
不久,太女府传出消息,太女府侍君程氏谋害太女,太女侥幸逃脱,其后,经审讯,此侍君竟然是十七年前叛国谋逆的秦家遗孤,混进宫中便是为了刺杀永熙帝报仇,之后阴差阳错进了太女府成了侍人,便转而祸害太女府,事败之后,不但招认了刺杀太女一事,更是招认了四年前荣王府冯侧君与其小产一事是他自导自演的一出戏,目的就是为了构陷太女正君白氏,让太女和当时的荣王反目成仇,大皇女之前的所有事情也是受了他的蛊惑所致。
京城,再一次被这个消息震惊。
太女得知审问结果,大为震惊及愤怒,当即将供状呈给永熙帝,向永熙帝请识人不清之罪,且请永熙帝赦免太女正君白氏处宗亲大牢。
永熙帝收了供状,没过多久便下旨释放太女正君。
白氏走出宗亲大牢之时,夕阳似火,而在他的前方不远处,那个熟悉的身影浸染在了漫天漫地的血红中,静静的,仿佛石化了一般。
他缓步上前,一步一步地走到她的面前,然后,微微一笑,轻唤道:“殿下。”
司予述猛然伸手将他搂入怀中……
……
远处,雪暖汐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心里的难受稍稍减去。
……
交泰殿
冷雾神色凝重地递上了一封密函。
半个时辰之后,兵部接到了西北急报,大周使团即将进入新边城之前一日遭遇刺客袭击,伤亡惨重,礼王与礼部尚书负伤,而李浮在与刺客激战之中失踪。
次日,西戎国发兵攻城。
……
司以琝是在孩子满月之后方才知道李浮失踪的事情,当即,便要赶去西北。
自然,不会有人同意。
“母皇,我求你,李浮一定是被宗哲景遥抓了,母皇,我一定要去!母皇,我求你!我求你!”司以琝只能求永熙帝。
只要她答应了,她就能去!
“琝儿——”雪暖汐不知该如何劝方才好,“你听父君的话,父君让你母皇派人去找,悦儿方才满月……”
“我一定要去!”司以琝厉声道,“父君,你不知道,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若不是我瞎了眼认错了宗哲景遥,便不会有今日的事情,父君!都是我的错!李浮是因为我才会被宗哲景遥抓了的!她一定是要用她来威胁我的8君,你让我去!”
雪暖汐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琝儿……”
“父君,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错了——”司以琝泣不成声,跪在了雪暖汐的面前磕着头求着他,“父君,我求你让我去!你让我去吧!”
雪暖汐手足无措,抬头看向永熙帝。
“你真的想去?”永熙帝缓缓开口。
“涵涵!”
司以琝转过身,额头上已经破损了,“是!”
“为什么?”永熙帝正色问道。
“因为一切都是我的错……”
“这不是理由。”永熙帝伸手扶起了他,“琝儿,好好想你一定要去的理由!你明明那般怕她,可如今却要去那样靠近她的地方,琝儿,好好想想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司以琝神色无措,“母皇,我不想她有事!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只是不想让李浮有事!宗哲景遥一定会杀了她的!母皇,我不想让她有事!你让我去!我求你让我去!”
“你即使去了宗哲景遥也未必会放过李浮!”司予述大步走了进来,“母皇,儿臣也不同意让琝儿去!”
“皇姐!”司以琝喝道。
司予述看着他,“李浮若是在乎你便一定会安全回来!”
“皇姐——”
“母皇,西北军报。”司予述没有再理会司以琝,转过头对永熙帝道,“庄大人和内阁几位大人都在交泰殿等着母皇。”
永熙帝看了看她,颔首,“嗯。”随后,起步离开。
“母皇——”
“琝儿!”司予述阻止了他去追永熙帝,“这件事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同意,即使母皇同意我也不会同意!你好好地在宫里面照顾孩子!”说完,转身便走。
司以琝仿若崩溃了,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雪暖汐虽然焦急难过,可是他也不是什么都没看出来,她们,又有什么瞒着自己吗?
……
没有人同意他去西北,司以琝便真的安安分分地待着照顾孩子吗?
自然不会。
他安分了三日,而第四日清早,辰安殿内便不见了他的踪迹,与此同时,宗亲大牢中的司予赫也不见了踪迹。
“你说什么?三皇子假传圣旨将大皇女给放了出来了?”水墨笑一脸的荒谬神色。
“回凤后,是的。”那宫侍道,“三皇子昨夜领着大皇女出宫去了,现在辰安殿已经闹翻了,皇贵君和陛下吵的很厉害,太女也在,冷总管让人来请凤后过去。”
水墨笑愣怔了半晌,随即便明白过来了,三皇子能够做成这些事情必定是得了她的默许的!“她知不知道自己做什么?9有那三皇子,他自己要去救自己的妻主,拉上本宫的女儿做什么?!”
西北一战,朝中本就有人说与赫儿有关,如今他居然拉上赫儿逃狱,这不是让赫儿更是水洗不清吗?
“备轿辇,去辰安殿!”
……
水墨笑到了的时候,雪暖汐正从里面怒气冲冲地冲了出来,便是见了水墨笑,也没有停下。
“皇贵君?!你要去哪里!”
“我要离开这里!我再也不回来了!”雪暖汐头也没回地怒吼道。
水墨笑心中一惊,欲再喊他的时候,司予述追了出来,“太女,到底怎么回事?!”
司予述的脸色也很难看,“母皇在里面,父后自己问便是,儿臣还要去追父君,请父后见谅。”说完,起步离开。
水墨笑愣怔了一下,随后转身进了暖阁。
一进暖阁,便见满地狼藉。
而永熙帝则是坐在了暖塌上,身上的衣裳明显是被剧烈拉扯过,发髻也散落,脸上还多了几条红印,这哪里是威严的皇帝,简直是……
“陛下,到底怎么回事?”
永熙帝似乎没在意自己此时的样子,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来了?”
“冷总管让我来的。”水墨笑回道,素后咬了咬牙,又道:“陛下是故意让三皇子离开的?”
永熙帝没有回答。
“那便是了!”水墨笑道,“陛下为何要这般做?!琝儿任性,但是陛下不该任性!”
“孩子长大了,总是该自己选择自己要走的路的。”永熙帝缓缓道。
水墨笑一窒,“琝儿是男子,如今西北……算了!你既然敢放他去,便是有了万全之策!”吸了吸气,“琝儿去西北是为了李浮,可是赫儿呢?你让琝儿拉上赫儿是为什么?”
永熙帝微微眯起了眼睛,“你的女儿犯的是谋逆大罪,便是朕不杀她,她这一辈子也只能在宗亲大牢中度过!”
“那和……”话没有说完,水墨笑眼中顿时一亮,惊喜道:“陛下的意思是……”
“你病了已经够久了!”永熙帝打断了他的话,“你才是凤后,总是让德贵君帮你管着后宫,你是想将凤后之位也让给他吗?”
水墨笑心里高兴,也不介意她这话,“臣侍这便重掌后宫,陛下放心,臣侍不会让你为后宫烦心!”
“去吧。”永熙帝垂下了视线,“朕想静静。”
水墨笑看了看她,“是。”随后,转身离开。
半晌,冷雾进来。
永熙帝没有抬头,“人安排好了吗?”
“都安排好了。”冷雾道。
永熙帝点头,“那就好。”声音似乎比之前少了中气。
“那皇贵君那边……”
“没关系的。”永熙帝缓缓微笑道,“他越气,便越好。”
这样,将来没有她的日子,他才可以好好地过下去。
阿暖,好好的过下去。
……
司以琝和司予赫一走便是三个多月,七月流火之间,一封密函从西北送来。
随后不久,已经在太女府住了三个多月的皇贵君匆忙回宫,可只是待了一个时辰,便又离开了,据闻在御书房,又和永熙帝大吵一番,几乎没将整个御书房给拆了。
第二日,西北捷报传来,经历三个多月的僵持,大周终于大败西戎大军,西戎国再次提出和谈,而与捷报一同传来的还有三皇子的死讯。
三皇子赶赴西北救妻主,可最终却得知妻主早已被西戎刺客杀害,三皇子势要报杀妻之仇,与大皇女深入敌营,不但盗取了对方的布阵图,还刺伤了前来鼓舞士气的西戎国主,最终使大周大败西戎大军。
只是三皇子在逃离敌营之时中了利箭,最终救治无效身亡。
三皇子临终遗言,要与妻主合葬。
永熙帝忍痛下旨务必护送三皇子夫妻灵柩回京,同时命礼王为首的使团留在边城与西戎和谈。
八月末,司予赫护送三皇子夫妻灵柩安全回京,太女亲往迎接,随后,永熙帝下旨,以皇女之礼安葬于高陵。
大皇女司予赫还押宗亲大牢。
九月初,太女以皇贵君伤心过度,不忍见儿子遗孤,将三皇子遗孤李乐与李悦送去了临州雪氏祖籍,入雪家族谱,由雪家族人抚养。
十月秋猎,永熙帝因悲伤三皇子之死而病倒,秋猎取消,十月末,和西戎的和谈达成,西戎立下国书承认西北新三城乃大周领土,永不言夺回,此外,再割让两城以示求和之心。
十一月初,使团回到京城。
而也便在使团回到京城的第二日,永熙帝对大皇女一事做出决断,大皇女司予赫私通外敌,构陷忠臣之后,残害手足,虽罪大恶极,但亦受人挑拨蛊惑所致,且因其襄助大军有功,特免其死罪,贬为庶人,流放漠北。
司予赫带着家眷离开京城的那一日,漫天大雪。
司予昀也来送了她。
便在司予赫离去的最后一刻,她靠近司予昀,低声道:“三皇妹,不要继续错下去了。”
司予昀面上尽是离别愁绪,“大皇姐保重!”
司予赫看了看她,随后,轻笑一声,转过视线看向众人,“大家保重!”随后,上了马车,离开。
“我们还会回来吗?”
“会的。”
“可是我不想回来。”
“对不起。”
她会回来的,这是母皇给她的责任,她已经让母皇失望过一次了,不能再让她失望第二次。
“罢了,你回来,我便回来。”李氏伸手,紧紧地抱着她。
……
风雪继续肆虐,直到前方的马车淹没在了风雪之中,送行的众人方才离开。
庄之斯拱手和司予执司予昀打了招呼,随后带着哭成了泪人的司以晏离开。
司予昀回头看前方的城门。
城门上,司予述静静的站着,白色的披风与白色的雪融为一体。
司予昀攥紧了拳头,看着城门上的人,心中,默道,从今日起,往后,便是你我的战争!而我,绝对不会再输!
“三皇妹。”司予执轻轻叫道。
司予昀转过身,“风雪大了,二皇姐还是早些回去吧!”说完,上了马车离开。
司予执静静看着马车飞奔而去,再抬头,城墙上的人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她一个人,静静地站在远处。
漫天的风雪几乎将她淹没。
还没有结束吧?
……
十一月二十六,永熙帝寿辰,而在这一日,在寿宴之上,太女司予述却送了一份极为震撼的“贺礼”。
她竟然请辞太女之位。
------题外话------
又要当喊狼来了的孝了
下午去医院,被拍也撑不下去了,下午写不了,剩下的只能留做下次更新,下一章真的是最后一章了,看了几千字的细纲,应该写的完……
还是别拍我吧,心里承受能力弱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