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如今这般许也是受了本宫的连累。”
“主子……”
“只是本宫想了好多天了,始终想不明白他为何要这般做,要这般的伤害涵涵?”雪暖汐幽幽道,“便真的要走到那个不死不休的地步吗?”
冷雨闻言,却是沉默。
……
承月殿的偏殿的一个隐秘的阁楼上,程秦已经记不清楚自己在这里待了几天了,或许他这一辈子都走不出这个阁楼。
那夜被击晕之后,他原以为自己死定了的,可是却没想到醒来之后被关在了这里。
每日除了一个送膳食的黑衣蒙面男子之外,他根本便见不到任何人,甚至不知道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知道这样一个大秘密,他们会让他活着吗?
若是他走不出这里,那秦家的血仇该如何报?
上苍啊,你怎么如此的不公?如此的不公?!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
程秦没有抬头去看,以为只是那来送膳食的人,他曾经想过反抗,也尝试过,但是每一次都失败,看着他的人不仅会武,而且武功不低,他根本没有办法从他的手下逃生!
这是蜀羽之第一次来见程秦,前几日的混乱让他根本没有心思理会这件事,若不是不想真的失去手中唯一能够保护儿子以及将来报仇的权力,他或许真的什么也不管了。
“程秦。”
程秦一愣,随即抬头,在见到来人竟然是蜀羽之之后,心中当即生出了极深的讽刺,是啊,除了他们,还有有谁这般大的本事?
说什么罪该万死,百姓犯了罪便该死,便是无辜的也该死,可他们皇家的人呢?便是私通敌国,却还是能够安然无恙!甚至为了掩藏秘密而不择手段!
“你来杀我吗?”
没有恐惧,有的只是好笑。
蜀羽之蹙眉,仔细打量着眼前的男子,思及之前他的一切行为,对他这时候的反应倒也不觉得奇怪,“整理一下,随本宫去见陛下吧。”
程秦一愣。
蜀羽之没有多说,转身唤来了宫侍,让他伺候程秦梳洗更衣。
半个时辰之后,程秦跟着蜀羽之走出了被困了许久的阁楼。
……
永熙帝并没有见程秦,只是让冷雾将人从蜀羽之的手中接了过来,随即便安排在了交泰殿做事,整件事便想是调遣一个宫侍一般。
蜀羽之没有理会,将人交出去了之后便不再是他的责任。
水墨笑很快便得到了消息,犹豫了几次想去交泰殿问问情况,但是最终都没有成行,或许这件事他真的不该去管。
雪暖汐也同样得知了消息了,和水墨笑一样,没有立即去见永熙帝,而是等晚上永熙帝来了,方才问了程秦的事情。
永熙帝看着他,“好端端的怎么问起他?”
“好端端的陛下将人要去交泰殿做什么?”雪暖汐看着她道:“你可知道下午的时候宫里面便有了传闻说是你看上了程秦了。”
“胡说什!”永熙帝轻斥一声,随即翻身欲睡。
雪暖汐倒不是真的相信她是看上了程秦,不过也不打算就这样作罢,“涵涵,我有件事想告诉你。”
永熙帝转过身,“说吧。”
“程秦……”雪暖汐犹豫了会儿,“述儿怕是喜欢上了程秦了。”
永熙帝蹙眉,“你说什么?”
“你生气了?”雪暖汐问道。
永熙帝看着他,“你从哪里听来的这些?”
“起先是佛堂的宫侍说的。”雪暖汐缓缓道,“今日我也问过了述儿,述儿没有承认,只是我看得出来,程秦不见了她还是挺着急的。”
永熙帝没有回话。
雪暖汐继续道:“我想……程秦的年纪也不小了,虽然当侧室有些委屈了他,可若是他愿意,那不如就成全了述儿。”
“阿暖,述儿是太女,即便是侍君之位不是寻常男子可以胜任的。”永熙帝看着他道。
雪暖汐道:“我知道,只是如今述儿身边的侧君侍君出身都不是很高,程秦的身份……虽然不能公开,但是也并不是不能入府。”
永熙帝抿着唇。
“涵涵。”雪暖汐抱着她,“当年我离开的时候述儿方才那般小,等我回来了,她不但长大了,而且还成了亲,而我也无法在她的身上看见当年的那份无忧无虑,即便她笑着,可我总还是觉得她心里有事,前几日冷雨跟我说了很多述儿这些年的情况,涵涵,她很寂寞,比当年的你更加的寂寞。”
永熙帝沉思了起来。
“帝皇之路原本就是寂寞的,若是身边再无一个知心之人,那便更加寂寞。”雪暖汐继续道,“或许我这般说对白氏不公平,我也承认我是自私,我希望我的女儿能够有个人爱,有个人疼,有个人能够进入她的心,能够安抚她的不安和寂寞,白氏无法,我便只能寄希望于其他人。”顿了顿,又道:“我不是说白氏不好,只是感情的事情便是这般的奇妙,白氏和述儿可以相敬如宾,可却无法心意相通。”
“程秦便成?”永熙帝问道。
雪暖汐苦笑一声,“我也不知道成不成,只是至少述儿对他是上了心。”
永熙帝垂头沉默半晌,“你让朕想想。”
“好。”雪暖汐应道,随后又问,“程秦这些日子不见了是怎么回事?”
永熙帝看着他,“若是信朕,便别问。”
雪暖汐无奈笑道:“好。”
永熙帝伸手将他紧紧地搂入怀中……
……
次日早朝之后,司予述被召到了交泰殿御书房,只是当她进了御书房之后,却竟然见了失踪了的程秦居然站在了一旁伺候着。
她愣了会儿,方才回过神来。
“儿臣参见母皇。”
永熙帝看了看她,“平身。”
“谢母皇。”司予述起身道,随即又扫了一眼程秦。
永熙帝像是没有发现司予述的异样似乎,如常地跟她说着政事。
司予述极力集中精神,好不容易谈完了政事,她当即便告退,出了御书房之中,便找到了冷雾,“冷总管,为何程秦会在御书房内伺候?”
冷雾恭敬道:“这是陛下的旨意。”
“母皇的旨意?”司予述一愣,“他不是失踪,怎么会……”
“太女殿下,陛下调用一个宫侍很寻常。”冷雾打断了她的话。
司予述方才觉得自己的话说多了,“是本殿逾越了。”随后起步离开,出了交泰殿后,便直接去了辰安殿,却不想白氏也进宫了。
有白氏在,似乎便是再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也不可能问。
请了安说了一些闲话之后,便离开了。
白氏如何看不出妻主心不在焉,想起了来辰安殿路上一些宫侍的议论,心里越发的苦涩。
雪暖汐看出来了,心里更是愧疚,他这般做是不是太过分了?“弗儿……”
“父君。”白氏回过神来,攥着拳头,“儿臣有件事想问问父君,只是不知道该不该说。”
雪暖汐温和道:“说吧,在父君这里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
白氏深吸了一口气,“儿臣在来辰安殿的路上听见了一些宫侍的议论,他们说母皇新近看上了一个宫侍……是大师身边的程秦公子,如今已经调到了交泰殿近身伺候了……”
雪暖汐一愣,“你……怎么会问这个?”
白氏看着他,挣扎了半晌,随即起身,缓缓跪下,“父君,儿臣恳求父君帮儿臣一个忙。”
雪暖汐怔住了。
……
御书房内
程秦静静地候在一旁,他如今的任务便是时刻给永熙帝添茶水。
即便只是一个简单的事情,可是对于他来说却是极为的煎熬。
仇人就在眼前,可是他却什么也做不了,还得恭恭敬敬地伺候她!
他不知道永熙帝究竟想做什么,她不是该杀人灭口吗?即便他如今是程秦,可是他并不是真正的程家人,她根本无需顾忌那般多!
又过许久,永熙帝终于放下了笔,随后端起了茶杯,却见茶已经凉了。
而程秦却仍是沉浸在了自己的煎熬中。
永熙帝放下了茶杯,“来人。”
程秦倏然清醒,抬头看向她。
“茶凉了,给朕换杯。”永熙帝淡淡道。
程秦看着她会儿,随后低头上前,端起了茶盏然后出去,很快便换了一杯新的,恭恭敬敬地呈上。
永熙帝断过了热茶,打开茶盖捋着茶叶,“你就不怕朕杀了你?”
程秦抬头,愣了一下,随即跪下:“程秦本就是死人,陛下若是杀了程秦便是成全了程秦。”
“死人?”永熙帝抬头看着他,“你活生生的,如何是死人?”
“程秦自幼孤苦,好不容易蒙母亲收养,可却又累的姐姐一家惨遭横祸,早已经是万罪之身,后有幸在大师身边伺候,可大师却又忽然离世。”程秦缓缓道,“程秦如此不详之人,死是最好不过。”
“那夜你为何会在哪里?”永熙帝又问道。
程秦道:“哪里热闹,程秦想去看看。”
“热闹?”永熙帝挑眉,“你不是说自己已经是死人吗?为何还会喜欢热闹?”
“因为大师喜欢。”程秦不缓不急地道:“大师看见那般热闹的盛宴,在天之灵会很高兴的。”
永熙帝看了他半晌,“朕不会杀你,只是你听见了不该听见的事情,朕也不可能如同大师所希望的那般送你出嫁。”
“程秦从未想过要出嫁。”程秦抬头,面容决绝。
永熙帝沉了沉眸,低头抿了口茶,随后,继续处理政务。
程秦站起身推到了一旁,低头继续静静地站着。
……
是夜
太女府
司予述一脸疲惫地回到了太女府,随后便去了正君的院落。
白氏没有说什么,亲自伺候了她沐浴,随后又用了晚膳。
“陛下很累?”晚膳过后,两人回了寝室,白氏一边服饰她就寝一边道。
司予述点头,“有些,快过年了,虽没有大事,但是小事却是理也理不清。”
“殿下……”白氏又道,“今日我问了父君程公子的事情。”
司予述一愣,随即蹙眉:“你跟父君说了什么?”
“我求了父君,让父君想办法让程公子入门。”白氏看着她道。
司予述盯着他,“你……”
“殿下放心,父君说了母皇并非真的看上了程公子。”白氏继续道,“不过母皇说殿下最好亲自去求陛下,毕竟如今程公子是陛下身边的人。”
“你……”司予述无法说清楚此时心中的感觉,宫里面的那些传闻她也是听说了,不过也不太相信,其他宫侍她不敢保证,可是母皇是不可能看上程秦的。
白氏深吸了一口气,“殿下,我这般做并非是赌气,我知道殿下对程公子一直有心,如今府中还有一个侧君的空缺……”
“好了。”司予述打断了他的话。
白氏一愣,“殿下,你生气了?”
“没有。”司予述道,“很晚了休息吧。”
“可……”
“程秦的事情本殿会处理。”司予述打断了他的话,“快年下了,府中的事情也多,你也多注意身子,父君还等着抱我们的孩子。”
白氏听了这话心里百感交织,高兴是她的关心,难过是他久久未孕,开口跟父君提程秦的事情除了知道自己阻止不了之外,更是因为他一直都怀不上孩子,伸手紧紧抱着眼前的女子,“好,我会好好保重自己。”
孩子,为了你便不肯来?
……
司予述并没有找永熙帝提程秦的事情,而宫里面关于程秦的传闻也越来越多了,最后连水墨笑也坐不住了。
程秦失踪的事情本就奇怪,如今还冒出了她看上了程秦的传闻便更是奇怪了。
这般多年除了当年荣君的阴差阳错之外,她从来没有染指过身边的宫侍,更何况还是程秦!虽然程秦不是真正的程家血脉,但也是名义上的程家人,是她的父族晚辈,她便是真的起了纳新人之心也不会对程秦下手。
水墨笑找上了永熙帝,不过倒是没有直接开门见山,而是旁敲侧击的,尤其是拿出了当初程氏的嘱咐,永熙帝却装傻充愣,什么回应也没给。
水墨笑气结,但是还是没有挑明,直接气冲冲地走了。
而在他走后没多久,交泰殿便传出消息,程秦不知何故激怒了永熙帝,被永熙帝下旨给关到了内务府的刑房去了。
这个消息一出,又一番新的传闻出来了。
而主要内容自然是凤后发飙,永熙帝为了安抚后宫,只好牺牲程秦。
水墨笑听了这些传闻,恨的摔了自己最喜欢花瓶。
消息传到了司予述的耳中,而她也终究是坐不住了,直接进了宫。
御书房内
永熙帝看着眼前的女儿,不冷不热地道:“朕还以为你真的不在乎!”
司予述闻言,当即跪下,“儿臣该死!”
“你是太女,你若是该死,那朕不也该死?”永熙帝冷笑道。
司予述抬头,“母皇……”
“废话少说了。”永熙帝打断了她的话,“你真的想纳程秦入门?”
“儿臣……”司予述无法干脆地说出,或许在她的心里也还是没有一个肯定的定论,她不想程秦出事这个肯定的,可是若说要纳他,她却还是没有十足的肯定,“母皇……”
“朕的太女,大周朝的太女,却在一个男子的事情上面如此瞻前顾后的,你是要让朕死也不安心?”永熙帝冷笑。
司予述面色一变,“母皇,儿臣不敢!”
“不敢?”永熙帝讥笑道,“你若真的不敢,今日便不会来!”
“母皇……”司予述不知如何解释,“儿臣承认儿臣对程秦是有一些特别的感觉,可是若说要纳他,儿臣却无法十足肯定。”
“当日朕让你娶白氏的时候你也是这般?”永熙帝问道。
司予述摇头,“没有。”
“为何?”永熙帝又问。
司予述沉思会儿,“儿臣不知。”
永熙帝盯着她半晌,“你若是想纳程秦,朕可以同意,你若是不要他,那往后每一日直到他死,他都只能待在内务府的刑房。”
司予述面色一变,“母皇,为何?”
“没有为何。”永熙帝沉声道。
司予述绷紧了面容,在和永熙帝对峙了许久之后,方才一字一字地道:“儿臣不能让他落得如此下场!”
“这般说是决定要他了?”永熙帝问道。
司予述低头,“是!”
“好。”永熙帝应道,“朕成全你,不过,在程秦入门之前,你还得再纳一人!”
司予述抬头,却是惊愕,“何人?”
“司徒雨的嫡孙。”永熙帝缓缓道。
司予述眼底闪过了一抹光芒,“母皇让儿臣纳司徒将军的孙子?”
“你若是同意,朕便下旨。”永熙帝道。
司予述看着母亲,“儿臣领旨。”随后,却又问道:“只是母皇,为何?”
她问这个问题原本是不想让永熙帝认为她急于结成这门婚事。
这门婚事背后的意义她很清楚。
当然,也不乏疑问。
“因为琝儿。”永熙帝却给出了一个她怎么也想不到的答案。
司予述眼眸慢慢睁大。
……
冬日的白日很短,白瑞从兵部衙门回到自己的府邸天色已经完全黑了,方才回到了府中,便从管家的口中得知了太女来了。
她当即快步往书房而去。
司予述静静地坐在了客座上,书房中虽然燃着烛火,只是却无法完全照亮她的面容。
“下官见过太女。”白瑞上前见礼。
司予述沉声道:“白大人无需多礼。”
白瑞端详着司予述的神色半晌,然后缓缓问道:“不知道太女登门有何要事?”
司予述缓缓站起身来,沉吟会儿,方才开口:“白大人,上回本殿说过的那件事就这样算了吧。”
白瑞一惊,自然是听出了她所指的是什么事情。
“就这样作罢。”司予述再一次重复道。
白瑞看着她半晌,然后低头,“是。”
虽然她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太女改变主意,但是那样的事情能够不做还是不做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