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还得大皇姐亲自上书母皇请求。”
“这自然。”司予赫笑道,“届时母皇若是问你,你可要帮大皇姐好好说说好话?等将来我女儿满月了,定然好好酬谢!”
司予述大笑不已。
……
京城
在京中,蒙家有两处落脚之处。
一是蒙家别院,这座别院是当年豫贤贵君嫁入十六皇女府前暂住的,后来蒙家来人,也都是都住在这里,只是这些年,因为蒙家少有人来,渐渐的,便荒凉了。即便一直有人打理,蒙家主来京之前,也整修了一番,但是没有人气,便是再富丽堂皇却还是显得荒凉。
二是镇边将军蒙君怡的镇边将军府,可因为蒙君怡常年在边境,也是没有人气。
而这一次,蒙家主没有住在上回来京之时的别院,而是直接入住了镇边将军府,蒙家主要接着这个方式告诉京城所有人,蒙家人入京不同以往!
他们是功臣!
即使蛰伏多年,蒙家主骨子里的激进却还是没有改变。
司予昀起先得知她的这个决定的时候并不怎么赞同,但后来思索一番,便同意了。
在镇边将军府,之后的事情可能更加的容易。
住在将军府,便代表着蒙君怡。
昨日从宫中出来之后,司予昀便来了此处,即使没有事事亲为,但是却还是给足了蒙家主以及蒙家主夫欢迎以及面子。
而今日,她也是一大早便过来了,随后,便和蒙家主在书房里面聊了许久,午膳过后,便又陪着蒙家主夫解闷。
因为她府中没有人其他的夫侍,而她虽然是晚辈,但是毕竟也是成年女子,因而便带着唯一的夫侍,她的初侍过来陪蒙家主夫说话。
虽然初侍入了玉牒,但是毕竟卑贱,而且,她们这几个皇女的初侍也都是宫侍出身,更不可能撑得起场面了。
蒙家主夫面上虽然没有表露什么,但是心里却轻视,除此之外,还有心疼。
心疼外孙女的委屈。
以她这个年纪,后院怎么也不该只有一个人。
她做的如此的谨慎,平日该是如何的艰难?
他的儿子在宫中,又是如何的煎熬?
蒙家主夫找了个借口让人将礼王初侍给请开了,跟自己的外孙女单独说话,“殿下,你府上怎么能够就只有一个初侍?就算正君除丧不能迎新正君入门,可纳个侍君侧君还是可以的,你是女子,身边岂能没有人照顾?这初侍虽是宫侍出身,可照顾妻主跟照顾主子是完全不同的!”说完,便压低了声音,“是不是因为陛下阻止你?”
“不是。”司予昀微笑道,“周氏在的时候,本殿没有这个心思,后来周氏去了,本殿倒是想找个人管后院,可一时间也没有好人选。”
“豫贤贵君没有为你张罗?”蒙家主夫又问道。
司予昀笑道:“父君一直忙着照顾正儿,倒也疏忽了这些。”
“这怎么可以疏忽了?”蒙家主夫叹息道,虽然司予述没有表露任何的不满,可是他岂会想不到,纳侧君或许需要好好选人,可纳一个侍君,却是皇女自己就可以做主的!
司予昀仍是微笑,似乎根本便不在乎这件事,“正儿一出生便身子弱,本殿和父君也都没有其他的心思,便一直拖着。”
蒙家主夫心疼不已,可分寸却还是有的,若是在寻常人家,他还可以以外祖父的身份插手,可这是在皇家,若是弄不好,便成了相互勾结,外戚跋扈,“说起你父君,不知什么时候可以见着,也很多年没见了。”
上回见面也是几年前了,而且也是匆匆一见便又离开了。
司予昀笑道:“外祖父不必着急,本殿已经在安排了,应该过两日便可以进宫了。”
“多谢殿下。”蒙家主夫道,随后,便说起了一些闲事,没有在涉足敏感话题。
……
皇宫
辰安殿
送走了司慕涵之后,雪暖汐准备东西去流云殿。
“父君要去流云殿?”司以琝诧异道。
雪暖汐点头,“嗯,去看看昀儿的孩子,听说一出生身子便不好。”
“可是……”
“没事的。”雪暖汐知道儿子想说什么,“除了去看看孩子,父君也是想在宫中走走,毕竟这般多年不在。”
司以琝挣扎了会儿,“儿臣陪父君去。”
“也好。”雪暖汐没有反对,为了让儿子安心,同时也是为自己壮胆,虽然早上豫贤贵君为他说了话,可是二姐跟他说的那些事情,也始终给他造成了影响,“不过琝儿,你得答应父君,不许胡来!豫贤贵君不会对父君如何的,你也不能挑事!”
司以琝攥着拳头,“嗯……”
两人没有坐轿辇,而是步行往流云殿而去。
“这般多年,宫里面也不是变化很大。”雪暖汐一边走着一边说看着四周,微笑说道。
司以琝也露出了微笑,“如今入秋,天气凉,却也不冷,虽比不上春日的生机勃勃,但也是舒适,父君往后若是喜欢,儿臣便日日陪着父君出来散步。”
“你啊。”雪暖汐失笑道,“虽然父君很高兴你有了父君连孩子妻主都忘了,但是男子成婚之后,还是要以妻主和孩子为主。”
“像父君这般?”司以琝问道。
雪暖汐点头,“当然……不,可不能完全像父君,父君年轻的时候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你母皇的身上,对你外祖母两位姑母多有忽视,心心念念的只有你母皇,你可不能这般!”
“母皇运气真好。”司以琝笑道。
雪暖汐道:“那是。”
父子两人一边说着一边笑着,愉悦的笑声驱散了秋日的萧条。
远处,两个人焦虑不安地站着。
却是薛氏以及司以徽。
“四皇弟,过不过去?”薛氏拉着司以徽的手,声音都颤抖了。
他一大早便进宫了,而进宫的目的便是想去讨好全宸皇贵君,让他不会秋后算账,可进了宫,却不敢往辰安殿去,生怕又去无回,可想起自己妻主的书房昨夜一整夜都亮着灯,第二日眼下乌青地去上朝,他又不想就这样白来一趟。
在承月殿磨磨蹭蹭了大半日,方才下定决定来。
原本他是不想让司以徽也来的,无奈司以徽坚持,他也好多一个人壮胆。
可没想到还未到辰安殿便见了两人出来。
事到临头,又不禁退缩了。
“蜀父君说……今早皇贵君说了不会秋后算账,那我们过去给他请安,应该不会被责罚吧?”
薛氏虽然是在问司以徽,但是也没想过会得到他的回答。
而司以徽却以实际行动回应了他的问题,他起步,走了上去。
“四皇弟……”薛氏拉不住他,瞪大了眼睛愣了会儿,随即也赶忙追了上去。
司以琝是第一个看见司以徽的,脸上的笑容随之消失,顿了一下脚步,随后便上前,挡在了雪暖汐的面前,冷冷地对着走过来的司以徽道:“你想做什么!?”
分明是对待敌人般的态度。
雪暖汐一愣,随即打量起司以徽来,他离开的时候司以徽方才一岁,如今自然是不认得,可仔细端量,却隐隐有些熟悉。
在看了看儿子的态度,便也恍然。
这就是官氏所生的四皇子善儿?不,如今是徽儿。
司以徽面色有些苍白,低着眼帘,方才的勇气似乎也消失了。
“你是哑巴可不是聋子吧?你来做什么?”司以琝恶声恶气地道。
司以徽闻言,抬起头看向司以琝,面色更是难看。
“四皇弟!”薛氏追了上来,神色也有些惊慌,拉了一把司以徽之后,方才怯怯地看向雪暖汐,再对司以琝道,“我……本君,本君和四皇弟是想去给皇贵君请安的……”
“请安?”司以琝嗤笑,“你们有……”
“琝儿!”雪暖汐沉声打断了儿子的话。
司以琝转身看向父亲,“父君!”
“好了。”雪暖汐上前,“一个是你二皇姐的正君,另一个是你弟弟,你怎么这般说话?”
“我没有……”
“琝儿!”雪暖汐面色有些厉。
司以琝见状,只得忍了下来,转过身冷冷地看向司以徽以及薛氏,“安也请了,你们还不走?”
薛氏一愣。
“琝儿!”雪暖汐加重了语气。
司以琝咬紧了牙关,停下了话。
雪暖汐心里叹息一声,随后看向面前的两人,“你就是徽儿?”
司以徽抬头看向他,眸光有些颤抖。
“来。”雪暖汐对他招手,“过来给雪父君看看。”
司以徽没有动,只是愣愣地呆站着。
司以琝则是一脸警惕地盯着他。
而薛氏有些懵了,皇贵君不责怪已经是很好了,怎么还……这般亲切?是假装还是……
雪暖汐收回了手,“这般多年没见,你都长大了,本宫还记得当年你还只是一个小小的人儿,爱哭爱闹,总是喜欢被人抱着,本宫当年也抱过你。”
司以徽仍是没有反应。
“你们是专程去辰安殿看本宫的?”雪暖汐继续道,“不巧,本宫想去流云殿看看你三皇姐的孩子,要不便一同去?”
司以徽眼底渐渐地泛红,可却还是没有回应。
“三皇弟……”薛氏有些不安地扯了扯司以徽的衣袖。
司以徽垂下了头,然后,摇头。
薛氏急的想跺脚了,生怕得罪了雪暖汐,便忙道:“皇贵君,我们便不去了,既然皇贵君有事,我们改日在去给您请安。”顿了一下,“我们先告退了。”
说完,行了一礼,便拉着司以徽离开。
雪暖汐本想跟薛氏说几句话,可未来得及,他便拉着司以徽像是逃命一般走了。
司以琝见了他这般,不禁泛起了恼恨之色,明明该被人退避三舍的人是他们,可如今倒是反过来了!阴险之人便是阴险!
雪暖汐叹息一声,随后看向儿子,却见他一脸的狞色,心中一惊,“琝儿?!”
司以琝看向父亲。
“琝儿……”雪暖汐心里再次涌出了一股难受,可是,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般多年的怨愤,不是他几句话便可以化解的。
“父君,别和他们这般亲近!”司以琝冷声道,“薛氏看似呆傻,可谁也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至于司以徽……总是一副可怜样,像是全天下的人就他最可怜一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z他的那个父君一个样!”
“琝儿。”雪暖汐缓缓说道,“他始终是你弟弟。”
“在儿臣的心里,他们只是害了我父君的人的孩子,若不是他们也是母皇的孩子,他们根本没有资格活到……”
“琝儿!”雪暖汐打断了儿子的话,面色凌厉。
“父君……”
“你给我记住了,不管你如何的恨他们不喜他们,可他们都是你的手足!是你母皇的骨血!”雪暖汐严厉道,“当年的事情和他们没有关系!便是官氏……也是我们大人的事情,你不要胡来!”
司以琝听这话,心里难免委屈,“在父君的心里从来便没有恶人,可是,这般多年,儿臣见到最多的人便是恶人4便是最亲之人,也都会害我们!”
“琝儿……”雪暖汐感觉到自己的话说过了,“父君不是要责骂你,可父君不希望往后你都活在怨怼之中!琝儿,父君没事了,没事了!”
司以琝并非想顶撞父亲,只是一时压制不住,深吸了两口气后,便挤出了笑容,岔开了话题,“父君,我们快去吧。”
雪暖汐只觉胸口像是压着什么似的,很难受,却也只能点头,“好。”
除了这般一个岔子,原先的愉悦消失了,在接下来的路上,基本都是沉默。
……
交泰殿御书房内,司慕涵几乎被一堆的折子以及政务给淹没了。
虽然在她没有理政的一年中,除了东南贪渎案一事,大周并没有发生什么大事,可不大不小的事情却是一大堆。
虽然太女监国期间,这些事情被处理,可朝臣却像是用这种方式表示自己没有懈怠以及忠心为她似的,将事情都给重提了一遍。
司慕涵不得不过一遍,至少,得知道。
此外,也是想借着这些事情来考核一下太女。
而事实上,经过了一早上的阅览,太女的许多措施虽然算不得上高明,却也不错,比她当年还是皇女的时候好多了。
“启禀陛下,翊君求见。”便在司慕涵忙碌不已的时候,冷雾进来禀报。
司慕涵蹙了蹙眉,“让他进来。”
冷雾领命,半晌之后便领着蜀羽之进来。
“臣侍见过陛下。”蜀羽之行礼道。
司慕涵连头也每抬笔也没停,“平身。”
“谢陛下。”蜀羽之谢道。
“坐吧。”司慕涵道。
蜀羽之又谢恩之后,随即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司慕涵终于搁下了笔,看向蜀羽之,“你来见朕可是因为早上朝和殿的事情?”
蜀羽之一愣。
“这件事朕会处理,你不必忧心。”司慕涵道。
蜀羽之看了看她,“臣侍前来求见,的确是有今早事情的因素,可这并非是主要原因。”
司慕涵蹙眉。
蜀羽之起身,认真道:“臣侍已经将这十几年暗卫的事情都整理好了,只待皇贵君重新接手。”
司慕涵闻言,微微一愣,“朕何时说过要收回你手中的暗卫?”
蜀羽之一怔。
“这些年你做的很好,往后也继续吧。”司慕涵道。
蜀羽之愣了会儿,“可此事一直都是皇贵君……”
“羽之。”司慕涵打断了他的话,“朕不想让阿暖再涉足这些事情。”
蜀羽之看着她半晌,随后,恍然。
“更何况将暗卫交给你来管也是当年先帝的意愿,如今朕也是遵循了先帝的遗命。”司慕涵继续道,“再者,阿暖离宫多年,即使如今回来了,却还是需要时间适应宫中的生活,根本没有精力处理这些事情。”
“陛下……”
司慕涵对他伸出了手。
蜀羽之缓步过去,将自己的手放在了她的掌心中。
“朕知道前些日子朕对你说了不少难听的话。”司慕涵缓缓道,“但你这些年的努力,朕一直看在眼里,也记在心里,暗卫在你手上,朕安心。”
蜀羽之缓缓笑了,“谢陛下。”
这一辈子或许会有许多不如意的地方,可是,她的信任,却让他的人生不再一无是处了。
“如此,臣侍便继续管着。”
司慕涵笑道,“嗯,好好管着。”说罢,神色一转,“提起这事,羽之,这些日子多注意一些暗卫,看看是否有异动。”
蜀羽之眼眸微睁,“陛下的意思是……”
“朕会让章善协助你。”司慕涵继续道,“虽然这批的暗卫是朕一手建立的,但是当日培养他们的,大多都是先帝那一批暗卫出来的。”
“陛下怀疑有人背叛?”蜀羽之一惊。
司慕涵摇头,“先看看吧,具体情况章善会给你说清楚,记住,要隐秘,莫要引起太大的动静。”
蜀羽之点头,“臣侍领命。”
“嗯,过几日朕便要去围场,朕离宫的这段时间,替朕看好后宫。”司慕涵岔开了话题道。
蜀羽之敛了思绪,“秋猎如期举行?”
“嗯。”司慕涵应道,“今日早朝上定的,朕不带后宫中人去。”
蜀羽之点头,“陛下放心,臣侍会的。”
司慕涵拍了拍她的手,随后又道:“至于凤后那边,朕会处理的。”
“是。”蜀羽之道,扫了一眼满桌子的折子,便道:“那臣侍便不打扰陛下了,先告退。”
“嗯。”司慕涵松开了手。
蜀羽之行礼告退,可没走几步便被司慕涵叫住了。
他转过身,却见司慕涵一脸凝重认真。
“羽之。”她缓缓问道,“阿暖回来,你心里有什么想法?”
蜀羽之愣怔了半晌,然后方才开口回答,“不安,嫉妒,还有高兴。”
司慕涵蹙眉。
“不安是因为担心陛下有了皇贵君便忘了所有人,嫉妒,是因为每个男子都不会心情愉悦地看着自己的妻主待另一个男子如珠如宝。”蜀羽之没有隐瞒,如实说着,“高兴,是因为臣侍又看到了十三年前的陛下,更因为,臣侍最重要的那个人往后都无需被悲伤折磨。”
司慕涵默然。
“陛下。”蜀羽之泛起了淡淡的笑容,“皇贵君的归来或许会对后宫造成一段时间的动荡,臣侍以为这些都是人之常情,因为我们所有人,对陛下都是真心,但是臣侍也可以保证,一切都会平静下来的,因为不管是臣侍,还是凤后,豫贤贵君,都是全心全意希望陛下能够高兴。”
说罢,便低头,又行了一礼,“臣侍告退。”
司慕涵没有开口,也没有阻止,只是凝视着他离去的背影,沉思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