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话语温柔,令他感到安慰。他常常去那个女的面前枯坐,后来去他们家,小狗咬他裤腿他也往屋里走,别人问他再娶个啥样的,他就说娶女同事那样的。男同事说:本来关心他出于好心,他却看上了自己老婆。真不是东西。可大家接着就发现:江工神经了。他常常呆呆傻傻一个人坐在一处,需要好久才回过神来。从此他悠悠荡荡,不再看书,单位也没再给他安排工作。但不到一年时间,他又神奇的好了。
他开始戒烟,但戒不彻底,常常找个烟头过过瘾;他喝茶刺激神经,但他不买茶,就从别人办公室要残次茶叶,好的没人给他;他还神往女人,喜欢看黄色书籍,年轻同事凑在一起看黄色录像,他跟去,人家不给他开门。他去红灯区的路边看美女进出洗头房,但他又不敢进去,同时也舍不得钱。于是有人给他编了几句话:捡烟头,喝茶根,站在路旁看小妮,躺在床上玩小鸡。
两年后,他喜获双丰收,他晋升为副高职,而且从老家领回来一个女人。女人和他的年龄相若,说是三十八岁的黄花大姑娘。人们一听就产生怀疑,哪会有三十八岁的大姑娘。听到一段故事后,人们还是半信半疑。姑娘是江工的母亲托人介绍的,江工和姑娘见面后,江工问她:是,是不是处女。姑娘一听,转身走了。介绍人问他咋问出这样话来。他说:不,不干净的我不要。姑娘耳朵尖,在另一个屋听到他的话,就直接过来,说:谁不干净了,你这人说话咋这么难听?把我看成啥人了?
江工的母亲相看满意,就领了结婚证,他自编了一副对联,回来路过县城的时候找人写了,回到宿舍贴好。上联是:脱括弧去括号生妻分子,下联是:过切点引垂线直通圆心,横批:一针见血。他没发喜糖,也没人随礼,在当时的民俗显得过于冷清了,但也很自然,因为别人的红白喜事都是妻子拿礼钱随份子,人们记的是他妻子的好处,跟他无关。人们又把他自编的对联宣扬一番,有人说江工还是有才,就有人说:屁!渐渐就有人开他的玩笑。人说:江工,三十八岁的黄花大姑娘还是真姑娘吗?那黄花早就让人采了吧?他反问:你,你媳妇和你那会是,是真姑娘吗?人说:我那是真姑娘,纯的,不掺假的黄花大姑娘。江工说:你那是,我那,我那咋,咋就不是呢?。人说:江工,你是搞科研的,你得认真。你看啊,是不是这么个理,我媳妇呢,嫁我那会儿岁数小,还没到憋着难受的时候我俩就结婚了,可你媳妇就不一样了,三十八岁的大姑娘,从二十出头就开始憋着,那得憋多少年啊!那憋的得多难受啊!江工脸上很不得劲似的说:我,我媳妇也没,也没憋着。人说:没憋着,那么多年,不早就把裤裆湿的呱唧呱唧的了?哈哈哈哈。大家跟着哈哈哈哈,呵呵呵呵的笑。
一年后,江工的老婆给他生了个儿子,与他长相酷似,却是聪明伶俐, 到会说话时,一天到晚的咿咿呀呀的说,而且淘气异常。两岁时就爱拿根树枝学孙悟空,三岁时妈妈就给他找木匠做了一根木棍,从此他就把这个木棍当成他的至宝金箍棒。舞动着喊着打妖怪。
别人看着眼热,断言说:这孩子长大了比他爹可强多了。可江工却常常唉声叹气。老婆性冷淡,自生育后,就不让他近身,她说她从青春期就没想过男人,这次不是妈妈逼着,她就做一辈子老姑娘了。江工可不管你什么老姑娘金姑娘玉姑娘,他就想一把钥匙开一把锁,把钥匙插进锁孔里。但老婆许动嘴不许动手,把个江工急的火魔钻天,憋的灵魂出窍。无奈,老婆就装出一付苦相。怀上崽后,她不是这疼就那不舒服,整天没个好时候,他说:做,做做那事就好了。她就哄他说:生了孩子,想咋弄都随你弄。他说生孩子后要她连本带利一起还。她只说:行行行。可生了孩子后,她又说孩子小,没那闲心,等孩子大了吧。那陈年旧帐不还,又添新帐,江工把这帐记在一个专用小日记本上,他用了个‘日’的字眼,记着某年某月某日欠日一次。他也不知道那帐要挂到哪年哪月,老婆给他开的空头支票还有没有指望兑现?
江工不气馁,像个性学专家,他认真比较前后两个女人所有所有的不同,同样记录下来,像搞科研课题一样认真,并说给老婆听。老婆骂他:不要脸。他说:食,食色性也。他说出了自己的不满,他说和前妻每次都能达到性高潮,可她却常常让他扫兴。老婆说:你找她去。
此时,大北原林场走下坡路,有权的捞钱,没权的眼馋,出工不出力,机关里更是人浮于事,一盘散沙。江工已从科研所出来,课题和他无关,他又回到技术股,一张办公桌一把椅子,股室里每桌一台电脑,独他没有。他常常是几支香烟一杯茶,烟抽的吞云吐雾,水喝的吸溜吸溜的。别人说的热热闹闹吵得乌七八糟也影响不到他抽烟喝茶。整个技术股人员最低学历是高中毕业,他学历最高也最无用,股长从不用他,他成了技术股里的一个摆设,一件招人烦的摆设。他早已习惯这样,他无所事事沉郁寂寞的功夫无人匹敌,有人在嚷嚷:'我干得少捞的还少'的同时,他却很宁静,他不想打破这种宁静,他在这种宁静中得到了些许安宁。此时他的性生活还等于空白,他和老婆缠磨拧蹭,得到一点点甜头,却不能深入。
他又以他的论文著作晋升为正高职,工资又涨了一截。他的工资总额在单位名列第一,人们羡慕嫉妒恨,却是他精神的支柱,炫耀的资本。他对老婆说:我,工资第,第一,一个顶俩。老婆说:一个顶俩,我看你俩不顶一个。
他要求老婆每天晚上都脱光溜的,可老婆把孩子怀前搂着孩子睡,他就往老婆身后挤贴。老婆就故意把儿子弄醒,还说:看,你把孩子弄醒了。小家伙醒了,一看爸爸趴在妈妈身上,就抄起枕边的金箍棒一边喊着打妖精,一边劈头盖脸的打他。一次打到他耳叉子上把他打急了,他回手扇了儿子一个耳光,老婆跟他豁命,说他打三岁的孩子就打耳光,世上没这么狠心的爹。儿子哇哇的哭一会不哭了,骂他:草泥马,你滚出去。从此,儿子视他如仇敌。而且不屈不挠,看他不顺眼就拿棍子修理他一顿,更甭说跟老婆做ài了。他跟老婆说:竟下,下黑手。真,真狠!得,得管了。老婆说:管,管成你那个熊样?从此老婆和儿子是一伙的,老婆不给他好气,儿子把他当贼,一见他回家,儿子就守着妈妈,一刻不离,有时憋了尿也不出去,就往屋里尿,尿完了还用手指着他说:给我擦了。从此他在家里不得好气,更不敢奢望和老婆有那事。
江工,一路脚印从家到单位又一路脚印从单位回家的这么一个人,喜好上了赌博,开始是娱乐式的,看他来扒眼,忙有人让位,热情招呼:江工哎,江工扶贫来了!江工赢了几回钱,信心倍增,自我意识又提高很多,玩友都夸他:大脑袋里有东西,赢他两个钱真难,人家是改革开放初期的本科生,货真价实,能举一反三,学一会十。渐渐他玩上瘾了,有人领着他进入大耍钱场,在那他赢了输,输了又赢,归本有余之后,他想远离赌窝,但那里人的热情,江工江工的叫声,那一张张热情洋溢的笑脸,还有那个白瓷娃娃一样女人诱惑的眼神都牵动着他的心,他想:去看看不下场,来到赌窝,站在一边,大家对他依然那么热情,并不因为他不下场而冷落他,看了两天之后,那个白瓷娃娃胖乎乎的小手捣着他的脊梁,给他心里一种麻酥酥的感觉,真舒服。她软软地说:上吧。同时身体散发的一股香气让他如坠云里雾里,他稀里糊涂又下了场。几天之后算总账,他输了6万。此时他真的收手了,因为他钱袋空了。那江工江工的叫声再听不到了,那热情的笑脸也变得毫无表情。
伤了6万块钱,他伤的深,但也没有失去了性爱的凄凉伤的深。没有了性爱就没了安乐也没了情,这婚姻还有啥用。他决定离婚,向法庭起诉,法庭说得分居6个月,他说让老婆出去找住处,老婆说没地。他把行李搬到技术股办公室,办公室的人没差点把他的行李扔出来。他天天去法庭找庭长要求叛离,一天一次,厅长见他目光呆滞,不敢再说6个月,只说再过一段时间就判。江工又神经了,常常去人工湖边呆呆地一动不动地看湖水,一看就半天儿,老婆害怕了,摇着他的胳膊,说:我同意离婚,我同意离婚,只要你好好的,让我干啥我都依你,只要你好好的,好好的。她拉着丈夫的手让他摸她的身子。回到家她对他体贴入微关怀备至,用热哄哄的身子暖他那颗冷冰冰的心。性爱是一剂良药,这剂良药让江工起死回生,他又神奇的好了,也不提离婚了。见他一切恢复正常,妻子对他的脸就又回到旧社会,儿子又担负起保护妈妈的责任。
不久单位职工纷纷到县城投楼,老婆说让儿子去入县城幼儿园,该在县城买房了。在老婆的催逼下,他回了趟老家,哥哥姐姐都搞个体,富得流油,但一听说他要借钱投楼,不说不借给,都说:人家念书当干部,都升了官了,发了财了,你在外多年,家里啥事指望不上你,侄子侄女,外甥外甥女结婚生孩子,你没拿过一毛钱,还混成这样,你好意思开口啊!这都不说,妈在病床上多年,你喂过一碗饭,还是伺候过一次拉尿。你啥时候打电话问过妈妈的病情。他说:你们,你们别,别说了。他回到妈妈屋子,他喂了妈妈几顿饭,给妈妈接了几次大小便。临走,妈妈把自己的1万块钱体己钱给了他,他哭了,这是好多年他第一次流泪。妈妈说:你说媳妇对你不好,将就吧,你得看清楚你自己,别再离婚了。他点点头。妈妈又说:我撑不了多少日子了,我不怕死,可放心不下你呀,你说,供你一回书,你咋就成这样了呢?
他仅带着妈妈给他的1万块钱回到大北原林场。回来不多日子,传来妈妈病危的消息,他星夜赶回,哥哥已做主把妈妈埋葬了。他哭着喊着说:妈妈,让我再,再见你一面,看你,看你一眼。你一走,再没人,再没人疼,疼我了。他哭着喊着,用手扒妈妈坟头的泥土。
由于想妈妈,他三天两夜滴水未进,回到家,好多日他不说一句话,也没同事问他母亲的情况。在那悲伤的日子里,他为妈妈写了一首五千多字的长诗,珍藏在他的书桌最底层。
两年过去了,因为没钱买楼,儿子只好进了大北原林场的幼儿园,儿子进了幼儿园,老婆在家,江工有机可乘,在单位坐在椅子上,面对空荡荡的办公桌,他的欲望渐渐升腾。他溜回家,见老婆刚给孩子洗完衣服,就饿虎扑食似的把老婆压倒在床上,嘴里还说:憋好,好几年了,都憋,憋死了。老婆挣扎两下就依了他。他嗷嗷怪叫着,像疯了一样,一次不行两次,两次不行三次,他的身体像火山喷发,足足整了一下午,儿子在门外用金箍棒敲门,他才饶了老婆,老婆瘫在床上。第二天下午,他又溜回来,和老婆撕缠,老婆说:都肿了。他说:肿了,肿了好,你,你看那跑圈,跑圈的母猪……。老婆说:你才是猪。他说:猪,猪就猪!说着他扒老婆衣服,老婆没他力大,他给老婆扒光了,自己也扒光了,老婆拿笤帚疙瘩往他身上打,他疼的直跳高,边跳边喊:别,别打!老婆还挥舞着不让他近前,他忍了几下疼,把笤帚疙瘩抢过来扔到地下,又扑在老婆身上,老婆连蹬带踹,他也不放,老婆挠他后背,他忍着疼,老婆的右手中指伸进他的嘴里,拼命撕他的嘴,他的嘴一阵剧痛,一道血流从他的嘴角流下来,他的牙齿一开合,把老婆的中指死死的咬住,并使劲把它咬断。老婆惨叫一声,他的嘴里留下了半截手指,老婆的手血流如注。他放开她,老婆赤裸着身子像疯子一样跑出去。
老婆带着儿子走了,说跟他离婚,他记住了妈妈的话,不离婚。一年三百六十五,三年过去了,他一次也没去看老婆儿子,他觉得那很麻烦。老婆不断给他打电话,每次电话不提名不道姓就叫他牲口,叫完牲口就跟他要钱说养儿子没钱。叫他牲口他听着,要钱他不给。而他领着高工资,舍不得吃,舍不得穿,不嫖也不赌,他从没打算过他的钱用来干啥。他没有生活规划,只是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活一天说一天。
一天晚饭后,他在场区独自溜达。忽然走不了了,他感到胸闷,喘不上气来,到医院检查:心脏病。他做了心脏搭桥手术回来时,是两个月之后。短短两个月,他的头发已经花白,面目也老去五年光景,又是一付病恹恹的神情。据说,做手术他没通知任何亲人,自始至终没人知道。从观察室出来那几天,只有一个态度恶劣的护工陪着他。他还住那间宿舍,愿意动弹就去单位餐厅吃一口,不愿动弹就不去。此时,北原林场还是一盘散沙,他不去上班也没人理会,他常把作息时间颠倒过来,大白天睡觉,有时不吃不喝睡个连轴转,到夜晚宿舍常常整夜亮着灯,有月光的夜晚,他时常深更半夜出来溜达。走在月光里,一条寂寞的影子无声地跟着他。
又半年后,他的体力渐渐恢复过来,他开始正常上班,技术股虽然不安排他任何工作,他却每天去的很早,打满两壶热水,把屋地扫的干干净净,并且把每人的办公桌也擦得一尘不染。大家对他的眼神都有了暖色,他的眼神也不再躲避,笑呵呵地看着同事们,眼中放出光彩,就像云翳里射出的温暖阳光。
此时,他已经不想再有家庭,但有时还会想老二那点事,但想想也就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