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皎洁,晏几道在山后清泉沐浴后走出,竟然在院里闻到了一股说不清的气味,多少带点臭,他闻了一下身上的仙袍,不出自这里,这是肖昱今天刚给的衣服,还是崭新的,不可能有味。
又走进自己的卧房,九合香正点着,飘出淡淡的,若有似无的清香,安神醒脑。
一个恼火的猜测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他是醒得彻底,却很难安神了,这股略带熟悉的臭味,莫非,但他不愿意相信,徒弟们应该不会这么大胆吧。
这个院子只有两个房子,他的卧房大些,正对面是长廊,可以看到整个山谷和北海,在他的卧房旁边,是一间稍小些的偏房。
他走了过去,推开门,臭不可闻,印证了他的猜想,果然是他,今天见到的那个脏小子居然气定神闲地躺在床上睡的正香。
晏几道顿时怒不可遏,大喝一声,起来。
茉年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看到他后,又慢慢地闭上了眼睛,睡着了。
晏几道折了根树枝拍了拍茉年的手臂,他也知道这样的行为显得有些失礼,但作为一个有深度洁癖的人,他实在无法说服自己用手去触碰茉年那件多年未洗,发黄肮脏的衣服。
其实,他还能站在这里,已经是最大的容忍了。
茉年顺利被叫醒,用泛黑的双手揉了揉眼睛,蓬头垢面,呆呆地看着他,嘴角还留有口水印迹,晏几道只能在内心深叹了无数口气,也不敢喘气,他怕多喘口气,多大声一句,这难闻的馊味,就会立刻占领他的嘴巴,所以,他抑制住内心的愤怒,压声说道:收拾东西,马上出来。
可他的愤怒地就像是即将要爆发的火山,虽然没吼出来,却已经在眼神中表现的淋漓尽致。
茉年躲闪着他的目光,眼含泪水,如同犯错的孩子般,惶恐地用眼角偷偷描了一眼晏几道,不敢正视他,害怕地缩在床角,慌乱地打包了一堆破旧不堪的衣服,慢慢地挪下床,胆怯地顺着墙边,走到了屋外。
晏几道已经站在长廊那里了,眺望着北海,看到茉年出来,质问:“你怎么会在这里?到底是谁让你住这的?”
茉年怯怯地说:“是师兄们让我住在这的。”
晏几道怒斥道:“记住,你不是本门弟子,可以直呼他们名字,不准叫他们为师兄。你现在就走,带着你的这些破烂马上离开,消失。”
茉年哭着,轻轻地说着好的,用袖口擦了擦眼泪,抱着那一堆又破又脏的衣服,走了两步,又回头转身向晏几道,弯腰鞠了一躬。
晏几道望着茉年下山的背影,黑暗中瘦弱的身影,独自一人,孤单地行走在大山谷中,显得特别的渺小,天寒地冻,雪片纷飞,缩着脑袋,走走停停,晃晃悠悠。
消气后的晏几道,内心是有些愧疚的,他喜干净整洁,厌邋遢脏乱,所以,当他看见茉年时,不由得怒火中烧,他不明白,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让自己脏臭到别人无法靠近的人,说明这人懒惰至及,到无可救药的程度了。
可想到脏小子孤苦无依,内心又不禁有些同情,还夹杂着一丝感伤,曾经你也是被人呵护在手心,拼了命要保护的人,那个拼尽最后一丝力气送你来这的人,至死也想不到,他用生命保护的人变成了这样,是昆罘观辜负了他的信任,可是他又是谁,又如何突破结界的呢,这个疑问留在了晏几道的心里。
对了,这个脏小子叫什么,好像是叫茉年,这名字,真好听。想到这,晏几道内心滑过一丝伤感。
如果让他这样回山底的茅草屋,刺骨的海风加上飞舞的大雪,他过不了这个冬天,如果让他上来,这里也只有这间偏屋了。
想到以后要和这个脏小子共处一个院子,晏几道头皮发麻,他的内心是不愿意的,可是,修仙的初衷是什么,也包含了救人,度人。如果他放任茉年回去,又如何对得起仙道,也或许,茉年是来度他的吧,让他成为更好的大神。
可能这是我的劫数呢,早知道,就等来年春天再出关了。
晏几道,从长廊处,纵身一跃,凌空飞步,米白色的仙袍随风飘动,在这漆黑如墨的深夜,显得格外的醒目,停在了茉年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