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高大的城墙下,散布着许多盾车、撞车,都是粗制滥造的东西,还用了许多门板和房梁、木柱做材料,也不知道拆了多少民房?
推动这些盾车、撞车的,也都是百姓,男女老少皆有,有不少人还穿着已经碎烂的丝绸衣服,看着就知道是富户出来的。他们也没什么甲胄护具可以防身,几波攻击后就死得到处都是。在泥水当中泡得发白。可是大顺军的士兵怎么会在乎他们的死活?若是换成明军,兴许不管贫下中农的死活,可是那些有功名的地主老财,却不是可以随便搞死的。要不然朝廷之中一帮文臣跳起来,下面的兵头也晕乎。
可大顺这边可没那么多顾忌!谁管你秀才还是举人?都他娘的不是好人。倒是贫苦农民的待遇还好些,至少不会马上被驱赶上来当炮灰。
不过等天津卫周遭的富户消耗没了,还是会轮到他们的!
最先被派上去厮杀的则是唐通的部下,李自成的队伍中也讲先来后到,老营兵算是元从,最是精贵。陈永福的兵马都是李自成夺取陕西前收拢的,算是老兵了。唐通的兵是不久前才投靠的,算是新附军,攻城消耗战自然用他们了,被李过的老营兵逼着发起了一波波的扑击。同凭城坚守或出城逆袭展开厮杀,双方的战士都穿着明军的鸳鸯战袄,层层叠叠的死在一起。还有一些没死透的,发出了一阵阵绝望的哀嚎。
在天津北城的北、东、西三面城墙外面,还有三个草袋负土堆成的堡垒,这些都是炮垒!一旦雨过天晴,从北京运来的红衣大炮和佛郎机炮就会被推到这些炮垒当中,用来轰击城墙。
城墙之上有遮雨和防箭的木幔、步幔,将十数门佛郎机炮遮护得严严实实。这十数门佛郎机都由汤若望和一个名叫刘良的新科进士在指挥。
后者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生得白净儒雅,分明是个儒家精英。可不知怎么却入了洋教,跟着从那不勒斯王国来华的天主教神甫毕方济学过数学、化学和炮术。在崇祯十六年高中进士后还上疏重提徐光启、孙元化的枪炮救国之法。不过那时崇祯皇帝早就焦头烂额,也没财力去推动军事改革,所以就没什么下文了。之后这刘良就一边在北京守选,一边跟着汤若望继续学习西洋的奇技淫巧。
在三月二十一日的时候,又和汤若望、李祖白他们一块儿跟着朱慈烺跑了。现在都被临时归在抚军大元帅府的军政卫之中,分管火器。其中李祖白管火药,汤若望和苏子文管大炮。李祖白的儿子李实则被朱慈烺找了去负责打铁。
顺便提一下,明朝的士大夫对待西洋奇技淫巧的态度和后来清朝的士大夫有所不同。清朝的士大夫对儒家道统看得更重,对西洋的文化和奇技淫巧充满警惕。而明朝的士大夫好奇心更强,对于学习西洋文化技术的态度也更积极。如徐光启、孙元化、杨廷筠、李之藻、李天经、李祖白这样的正经儒生甚至大儒,都公然学习和翻译西洋的技术书籍,甚至还不少人入了天主教!连中学为体,西学为用的体用之道都不讲究了。
相比之下,清朝在捍卫理学道统时就坚决许多,历史上投靠大清的李祖白和其子李实就因为一本《天学概说》被判了凌迟!到了晚清时期,连林则徐这样睁开眼睛看世界的大儒,都不知道英吉利人的膝盖能不能打弯了。至于李鸿章这种中学为体、西学为用的汉奸洋务派,更是长期成为儒林正道的公敌,如果不是手里有军队,脑袋多半也保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