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烺的三军司命旗出现在天津北城之上的时候,大顺军的又一次攻势也被打退了。战斗进行的最猛烈的一处城墙,满满的铺了一层尸首在下面。有些人还没死透,还在泥水和死人堆里辗转哀嚎。他们大多是被斑鸠脚火铳或鸟铳打中的伤员,血肉横飞,翻滚嚎叫,人人都看得毛骨悚然,谁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他们一样的下场?
城头之上,同样层层叠叠堆满了尸体,交战最激烈处,死人堆得都和垛口等高了,血水被雨水带着朝下流淌,都变成了淡红色。城上的民壮麻木的四下走动,不断翻动尸体,拔下衣甲,搜检钱财,然后才赤条条的拖下去埋了。偶尔遇上还能喘气,又无什么致命伤的,也不管敌我,都抬下去救治。救活以后,一样编入队伍。
数百唐通所部,浑身湿透的退了下来。带队的将领,正是唐通的本家唐老四。他已经换了一身大顺老营兵的服饰,蓝布袍子,箭衣,棉甲,头盔上面再戴一顶白色毡帽。
这身打扮是宋献策“算”出来的,他算出大顺和李自成都比较水,是水德,所以服色尚蓝。唐老四穿上了蓝衣也就意味着成了大顺军的自己人了!
更多的穿着蓝衣的大顺军老营兵就躲在堆叠起来的堡垒壁墙后头。他们不用攻城,只是用弓箭迫着唐通部下的兵将攻城。唐老四他们是闻金而退,完全合乎军令,可是看见他们狼狈的模样,那些老营兵中不知是谁先骂了一句,接着就是一片辱骂的声音。
这些老营兵都跟随李自成好些年了,可没少和穿着鸳鸯战袄的明军搏斗,如今算是当了这帮明军降兵的主子,还能指望他们客气吗?
唐老四被骂得头都不敢抬,他的部下则人人都是一肚子气,只是不敢发作。他们过去当官兵的时候虽然没什么饷银,但总能拿到几个,每次出战都另有犒赏,打下城池都要放抢。现在投了李自成,银子没有一钱,连吃食都不如以往。最可恨的是大顺军纪律森严,进退都要服从号令,要不然就军法从事!而且也不能随便放抢——这等好事儿都归老营兵,他们这些新来的只能当炮灰。
对面城墙上头,这时站着一个高大的金甲将军。城外的兵士都知道他是吴三桂了(其实是吴三辅),他的铁甲兵最是可恨!每当唐家的兵丁在城头厮杀到力竭的时候,他们就冲出来杀人。其中有持掉刀的勇士最狠,都跟着吴三桂一起结阵厮杀,掉刀沉重,挥舞起来势不可挡,连盾牌铁甲都会被斩碎!唐老四带人冲了几次,都被他们打退!
一个唐通麾下的把总同样穿着湿透了的蓝衣,带着几个穿着鸳鸯战袄的部下,押着一群民伕向唐老四这边走来,远远看见蓝衣白帽的老四就喊道:“四哥,俺奉了总镇爷的令,给你拉来了几百人,可还堪用?”
唐老四扫了眼那些被抓壮丁抓来的百姓,吸了一口潮湿的空气,几步就走上前去,对着他们大喊:“都跟额走吧!补进大顺军中,一日两顿干的,打下天津,有酒有肉!”
打下天津这样的大城就给些酒肉,实在是刷新了抠门的记录了。若是以前给朱贼卖命,收复那么一座大城,怎么都能捞上一票。朝廷的犒赏自不会少,城中的富户士绅少不得也要破费一点,要不然大家伙儿就要放开来抢了!
可是如今跟着闯王,军纪森严不算,还他娘的见不着钱,放抢的事儿也轮不上,那都是老营的油水。而且还不许不卖命,老营兵押着,谁不向前就得挨刀子,你说这还有没有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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