抿了下嘴唇,假装没听见李非鱼话中自相矛盾的部分。
人死都死了,如果复仇对她来说没有意义,那么公道也是一样。
不过张临正在神思不属,当然没有听出来其中的问题,他愣愣地看向满面正气凛然的李非鱼,喃喃道:“……公道?”
李非鱼颔首,她的声音清澈而舒缓,像是能渗进人心中的泉水:“对,其他人也许会通过杀人来泄愤,但只有你能真正还陈宛一个公道。所以,我希望你能告诉我们,陈宛最后的那一年里究竟发生过什么!”
张临刚刚止住的眼泪又从眼眶漫出,李非鱼亲自解开了他的手铐,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哽咽一声,将脸埋进掌心,双肩不停地颤抖着,李非鱼没有催促,反而还递上一张纸巾。
终于,张临重新抬起了头,他眼睛通红,却勉强地笑了一下:“六年前,我工作很忙,一直加班和出差,就为了……为了以后能让小宛过得更好……”
李非鱼把整个纸巾盒子都推给了他。
一门之隔,庄恬巴住陆离的胳膊,小声感慨:“我怎么觉得小鱼跟个传销头子似的?这洗脑的功力……”
陆离没注意她说了什么,他现在满脑子都在循环着方才的一幕——李非鱼毫无顾忌地掐了他哥的大腿一把,而后者居然就坦然地接受了!
如果这不是职场性骚扰的话,那就意味着……
他觉得有点头晕。
不多时,里面的两人就先后走了出来,表情都很自然,像是根本没意识到中间发生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
顾行说道:“心理医生。”
按照张临所说的,六年前他到外地培训一个月回来之后,发现陈宛性情大变,出现了明显的抑郁症状,他曾私下问过陈宛父母,却被告知只是读博的事情出了波折,鉴于陈宛本人对真正的原因绝口不提,问急了就哭着提分手,他便只能相信这一说法,并且私下里劝说陈宛去看了一位很有名望的心理咨询师。
这位心理咨询师与张临父辈相识,为人不错,在建议陈宛坚持服用医院开的处方药的同时,每周都无偿为她做两次咨询,这样几个月下来,陈宛的状况明显有了好转,甚至都能和过去一样偶尔与朋友一起出去逛街聚餐了。
直到某一次与中学时代的朋友聚会之后,她没有回家,而是直接找到了一座高楼,从顶层一跃而下。
谁也不知道那一天陈宛约的人是谁,她们之间又究竟发生了什么。
顾行道:“宋娉婷。”
这当然不是说陈宛见过的人是宋娉婷,在众人讶异的注视下,李非鱼把校友会上发生的事情和宋娉婷说过的话大致解释了一遍,推测:“陈宛父母应该猜到她是因为过去的事情被翻出来所以受刺激自杀的,却不知道那个刺激她的人是谁,所以给宋娉婷她们三个人都打了电话进行警告。”
说是巧合也是巧合,但若说是必然的话,也没有错。
就算有专业人士的帮助,但在缺乏家人关心的情况下,陈宛的命运早已被注定了大半。
虽然事情早已经无法挽回,但无辜的生命的逝去仍旧让人心头沉重,场面静默了一小会,顾行忽然没头没尾地轻声说:“有事可以告诉我。”
“啥?”庄恬愣了下,转头到处看去。
其他人也都十分不明所以,李非鱼却知道他针对的是宾馆中让两人不欢而散的那句话,连忙若无其事地拿话堵上去:“放心吧,什么事都不会绕过您老人家的!”
陆离愈发觉得两人不对劲了,干咳一声掩饰尴尬:“我去联系一下那名心理咨询师。”
“别急啊。”却不料李非鱼在他背后唤了声,笑道,“那位心理咨询师我认识。”
“什么?”
李非鱼笑眯眯地重复:“我认识。和我妈一个学校的老教授,在心理咨询界很有名气。”她瞥了顾行一眼:“在宝金的时候跟你说过的。”
顾行:“嗯。”
李非鱼便笑得更欢畅了:“明天跟我去拜访他一下怎么样?我顺便帮你预约一下!”
顾行十分无奈,没有接话。
但即便如此,也已经足够让人震惊了,相处稍微久一点的人都知道,顾行从来不喜欢有人拿他的病症说事,谁提跟谁翻脸,而他在案件侦破中的贡献也确实足以掩盖选择性失语症带来的不便,于是到了现在,这个话题就渐渐变成了个心照不宣的禁忌。
可今天,这个马蜂窝就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捅开了,而更诡异的是,里面的马蜂居然还没蜇人。
余成言冷哼一声,一副早就看出了那两人有猫腻的模样,但还是没忍住,不小心往对面多看了几眼。
顾行依旧镇定,分派道:“陆离,庄恬,去陈家。老余,查告别仪式的人。”
依旧是双管齐下,潜在的受害者和可能的嫌疑人都不能放过。
而这个时候,一个警员匆匆跑了过来:“顾队!张临要见你们,说他突然又想起来了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