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行放下卷宗,咳嗽了一声。
陈宛的葬礼过后,自杀案也就渐渐尘埃落定,余韵像是在几天之内就被她那个位高权重的父亲给压了下去,伴随着数月后张临调职出国,此事更是再没有人提起了。
那么在她死前呢?
从受害到选择自杀,陈宛经历了将近一年的煎熬,在这期间有没有人曾经发现过她的异常?
陈旧的纸页上记载了许多当时记录下来的证词,顾行说道:“基本只有近期。”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既然当时警方根本不知道在一年前陈宛的遭遇,那么他们调查的重点自然不会放在那么早期的时间点上。
陆离接过顾行递过来的几张纸,挑他标出的重点解说起来:“陈宛很内向,几乎没有什么朋友,同学、同事和大部分亲属的说法都没问题,只有关系最近的一部分人知道她近期患了严重的抑郁症,但都声称不清楚原因,认为她除了在申请博士的事情上好像受了些挫折以外,并没有异常经历。男友张临也表示两人感情稳定,并且在准备结婚事宜,甚至连婚房都已经装修得差不多了。”
确实已经差不多装修完毕,只差主卧里还没来得及挂上去的婚纱照。
虽然见惯了生死离别,但几人想到这件事,都还是忍不住感觉到些许唏嘘。
陆离翻了翻手里的记录,叹道:“几乎没人说过有用的信息,张临当时自己的精神也濒临崩溃,所以也是一样,最后就靠着法医和现场检验,以及医生开具的诊断,下了抑郁症自杀的结论。”
看起来,陈宛并没有向张临诉说过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对于一个从小受到严苛教育的内向的女孩子来说,这种事的确太难启齿了。
但是……
晚饭时间,张临又被带回了审讯室中。
这回坐在他对面的是李非鱼和顾行。
张临在家中就见过面前的两人,他仍旧清楚地记得对面俊美而冷厉的男人将同行的女警小心地护在身后的样子,那个景象隐约勾起了什么久远之前的回忆,让他怀念,也让他嫉妒。
但这一次,出乎意料的,是那个被他认为需要人保护的漂亮女警先开的口。她并不像他以为的那样温柔而腼腆,甚至没有费力去进行多余的开场白,第一句话就直截了当地问:“你知道陈宛在六年前被人强奸了么?”
张临猛然僵住。
真正的震惊是无法被隐藏的,哪怕只持续一瞬,也会被有心人捕捉到。李非鱼便点点头:“嗯,你不知道。所以,你不可能是凶手。”
她不再多问,将面前的笔记本电脑打开,按下播放键。
被痛苦和恐惧撕扯得变了调子的惨叫从音响里流泻出来,张临短促地吸了口气,整个身体都不由自主地向后仰了一下——他听出了恋人的声音。
整个过程中,张临的双眼一直大张着,目光却毫无神采,直到电脑中的惨叫声越来越微弱,终至平息下去,只剩下另一个人粗重的喘息。
泪水终于从他的眼中无声地淌了下来。
李非鱼没有说话,只静静地看着他。
也不知过了多久,张临嘴唇颤抖了几下,轻声问:“他杀的,都是害过小宛的人,是不是?”
李非鱼点头:“是。”
张临怔忪片刻,突然笑了:“活该!死得好!”他低下头,定定地看着左手无名指的位置,那里空无一物,但他还是目不转睛,冰冷地笑道:“我该感谢他,他干了我该干的事情!如果我知道……如果我知道,那些畜生应该死在我手里!所以,你们不要想从我这里知道……”
“不对。”李非鱼漫不经心地打断了他,她耸耸肩,用一种关爱弱智的眼神看向对面的人,“如果你知道,陈宛就不会死了。”
张临蓦地闭了嘴。
李非鱼讥讽一笑,淡淡道:“你不该感谢那个凶手,报仇,只是满足活人的欲望,对陈宛而言已经没有意义了。而相对的,如果他早在最初就知道陈宛遭遇的事情,却因为某种原因而没有把这件事及时告诉能够帮助她的人——比如你,那么,他自己就也是个害死陈宛的帮凶。”
顾行稍微改变了一点坐姿,意味不明地瞥了李非鱼一眼,像是在无声地谴责她又开始了的胡说八道——毕竟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凶手在陈宛生前就知道了内情。
李非鱼飞快地瞪了回去。
张临并没有看出两人的眼神交锋,他的全副心神都在李非鱼方才的话上。
而就在这时,李非鱼又循循善诱道:“当然,你也可以一个字都不说,毕竟凶手确实杀了一些伤害过陈宛的人。”她右手垂到桌下,在没人看见的角度掐了顾行一把,警告他不许插嘴,然后一脸诚恳正直地继续说道:“但我认为,比起复仇,陈宛更需要的是公正。据我们所了解的情况来看,陈宛生前曾经遭遇了非常残忍的事情,不仅是那些突发的灾难,还有接下来持续了一年的冷暴力与羞辱,而这些事情,一直到现在都没有人知道……陈宛是个好女孩,我希望她能够得到一个迟来的公道。”
顾行抿了下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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