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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为了那件事儿罢……
“奴才,谢万岁隆恩。”数息之间心神翻了几次的阿克敦带着舒鲁重重一跪,声音里却难听出多少喜悦。
苏景知道,阿克敦已经有些明白他今日的来意了。正是因为这份明白让苏景的心不由得沉了沉。
假若阿克敦对巡捕房发生的事情也是心知肚明,不管他有没有试图阻止,他想要说服玛尔屯氏都比想象中更难。
事实也一如苏景所料。
病床上的玛尔屯氏虚弱的每说一句话喉管里都会发出嘶嘶的响声,就像是肺破了一个大洞。可当苏景试探的提起安昭与元普这两个名字时,玛尔屯氏因泪水而变的混沌不清的眼里迸射出的却是噬人的凶光,
“格佛赫,格佛赫,雅尔甘,我的雅尔甘。”玛尔屯氏伸出枯枝一样的手,抓着苏景的袖口,她半句要求苏景为她报仇雪恨的话都没有说,然而却又甚么都说了。
苏景定定的看着玛尔屯氏。
面前的这张脸短短数日,就变得陌生起来。或许是知道他要来,有人给玛尔屯氏上了些脂粉让气色看起来好一些。但玛尔屯氏的脸早就不像他之前见过的那样,保养得宜,丰盈如满月。这时候的玛尔屯氏,瘦的全身都只剩下骨头,身体隐藏在衣服底下,但脸,藏不住。薄薄一层皮贴在头骨上,到处都是沟壑,泪水将脂粉再一冲,化作的就是道道血河。
苏景忽然觉得有些刺眼,闭了闭眼,移开视线对侍立的木姑姑道:“姨母病弱,忠勇公府要料理丧事,朕不忍姨母再留在府中触景生情,你立即带人收拾行装,朕要带姨母回宫养病。”
不仅是木姑姑,屋中其余人也全都惊得呆住了。
再是亲近的长辈,但在宫里养病,除了本就是皇家的人,却从来没听说过。皇宫是天子居住的地方,自古以来,怕天子染上病气,只有将病了人朝宫外挪的,把病了的姨母挪进宫养病,这真是闻所未闻。这可是奉养生母才有的至孝之举。
阿克敦再是如何沉稳,这个恩典也不敢接,不能接了。他立马跪下道:“怎敢惊动万岁,奴才等定会好好照顾夫人。”
“是,万岁,奴才每日都亲自来侍奉额娘。”额鲁这时候也赶紧表明心迹,他是唯一剩下的孩子,又是长子,要是让额娘去宫里,那他成甚么了?”
“姨父,表兄不必多想。”苏景宽慰他们道:“朕的医术,你们是清楚的。虽则朕如今已是天子,不宜行此之事。但姨母抚养朕长大,朕从来待之如母。母亲病重,别说治病奉养,就是亲尝汤药也是应当。”
苏景越是如此说,阿克敦越是汗如雨下,白着脸道:“能照拂万岁,乃是奴才等一家的福气。奴才等本就是包衣……”
“朕让姨父不必多想,姨父尽管宽心就是。”苏景打断阿克敦后面要表忠心的话,余光看了一眼竭力想要说甚么的玛尔屯氏,收回视线淡淡道:“宫中多灵药,还有御医,于姨母的身体大有裨益。朕意已决,姨父不必多言。放心,宫里那么多奴才,自然不需朕亲自操持。”
说完苏景不再给人任何反对的机会,起身道:“宫里还有事情等着朕处置。梁九功,让人小心护送姨母上车。”
“是。”梁九功躬身送走大步离开的苏景,把还要说甚么的阿克敦拦住,语重心长道:“公爷啊,万岁这是给了公府天大的恩典,您可别糊涂。”他左右看看,又低声道:“公爷,这刑部论罪,那都得找杀人凶手偿命,不能街面上打死了人,就把街面上一起凑热闹胡说八道的一块儿弄去砍头,您说是不是?”
说完这句,梁九功往后一退,也不看阿克敦难看的脸色,点了几个妥当的小太监,把拼命挣扎的玛尔屯氏抬起来放到院子里备好的轿子上。
中间的时候,因玛尔屯氏不乐意,挣的厉害了些,差点一不注意就翻了下来。还是阿克敦把帘子掀开,进去与她说了几句话,玛尔屯氏这才平静下来,被顺利的抬到马车上,随着苏景一块儿回了宫。
苏景也没把玛尔屯氏安置到后宫里面去,为方便探视,也是让人重视玛尔屯氏,苏景令人将素来为太后所居的慈宁宫收拾出来,把玛尔屯氏安置在了慈宁宫后寝殿的右殿。
此举,便是进一步告诉所有人,他的确视玛尔屯氏如母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