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外如今已有十七家报社, 奴才昨日观谍报,吴先生凭着报纸,竟能与土尔扈特部相交,实在不凡。”尽管有不少地方政见不同, 但王诩上来就夸赞了吴桭臣一番。
苏景只是笑笑,像是没将王诩的话当真似的,“吴桭臣虽有能为, 若没有如先生在中原殚精竭虑为他提供方便, 纵有滔天本事,也无法施展。”
王诩何等敏慧, 自然明白苏景此言意在告诉他们, 绝不会过分重视吴桭臣一脉,以致忘了他们的功劳。
他立即见好就收,话锋一转道:“主子吩咐吴桭臣在西北报纸上大肆悬赏缉捕天地会之人, 可是想将天地会的首脑余孽逼出来。”
苏景摇摇头,站起身走到窗前, 负手看着外面被日头晒的打卷的蕉叶,道:“天地会根植西北已久, 何况还有准格尔掩护, 策妄阿拉布坦表面臣服,实则与我大清必有一战, 西北报纸看似红火, 但新疆一带并不受我大清军政辖制, 报社也是无根之木, 想要凭一个报社就将天地会那批人逼出来,无疑异想天开。”
王诩闻言却松了一口气。
作为一个江南书香世家出身的文人,做出投效满清太孙的决定并不容易,但既然已经上了这条船,他当然希望自己投靠的是一个明君,能真正做到承诺的东西,也能实现自己心中的抱负。
这一段时日,他眼看面前这位太孙抄家无数,手上满是盘踞江南数代的汉人豪商鲜血,然后凭借报纸,却在江南没有引起过大的非议,民间甚至没有诸多反弹议论,实在让人大吃一惊,他们也深切认识到这报纸的威力。
不过他们私下担心的也正是如此,唯恐太孙太相信报纸,以至于觉得报纸无往不利,甚至连天地会与蒙古人都能左右了,那可就大大不妙。
“放心,孤明白的很。”苏景一眼看穿王诩的试探,解释道:“孤只是想帮人一个忙。”
王诩先前还不明白,很快回过神,惊讶道:“太孙要助那位姑娘争夺天地会?”
“为何不可。”苏景摩挲着手边盆栽的绿叶,淡然道:“不要小看女人,女人一旦狠下心,比男人厉害的多。”
女人,尤其是美丽的女人,想要做成一件事的时候,只要豁的出去,总能找到盟友。
不知想到甚么,王诩咳嗽了一声后道:“这倒是放了条长线。不过即便按照主子您的计划,想要最终办成,怕没有几年也难见效,那天地会在江南埋下的人手,可还要继续……”
“该抄的都差不多了。”苏景出乎意料的给了王诩一句话。
原本正在琢磨应该如何说服苏景的王诩一愣,彻底不知该继续说甚么才好。
等他浑浑噩噩回到家,再看到关切围上来的一群旧友,背上立时惊出一身冷汗,他知道今日去见苏景的所有打算,都悉数暴露,然而苏景顺水推舟,没有拆穿,反而成全了他,登时心中滋味有些复杂难言。
两个时辰后,石荣回话道:“主子,田家和范家的人都走了。”他有些不满道:“主子,王先生如此行事,实在有悖您对他的看重。”
“如何有悖了?”苏景将旁边的麒麟镇纸压在自己才写好的书信角落,等墨迹晾干,随口道:“孤原本就已打算停手了。”
数月时日,抄了三十九家江南富户,其中过半为与八大皇商关系密切之人,这般行事,已足够了。再说关系密切,并不代表就是同族,即便是今日登门拜访的田家与范家,其实与八大皇商也没有血缘关系。他们只是见其发达之后,贴上去连宗的罢了。而那真正显赫的田范两家,也只是想要在江南挑几个代理人。
至于真正的范家,得等他将从唐家得到的东西送回京城后,有皇位上的人亲自下旨。他是太孙,所以有修建这大清河山枝叶的权利,可要动主干,他此时的手,却握不住也不能握那样一柄无坚不摧的利器。
须臾后,苏景亲自将写好的信装入信封,上好火漆,随后放在一边,自会有下人统一送往京城。
见苏景闲下来,魏珠新收的徒弟万山才进来禀告:“太孙,高嬷嬷今早让人在曹姑娘屋里放了些东西。”
苏景抚了抚扳指,“甚么东西?”
明明苏景脸上甚么表情都没有,但万山依旧被苏景一眼看的肝颤,原本有些想邀功的心思立时跑的无影无踪,从袖里掏出个纸人,战战兢兢呈了上去。
“这,这是厌胜之物!”石荣大吃一惊,这些年他跟在苏景身边也不是白呆的,以前是江湖人,刀剑口舔血,自然不信甚么神鬼,更不信甚么因果轮回,要老天真能看得清,天下就没有为恶的人了。可如今,他是不得不信,也明白这种巫蛊诅咒之物一旦出现在皇家,会引发甚么样的轩然大波。
但出乎石荣预料的是,苏景见到这写满生辰八字,扎满乌黑银针的纸人,并未勃然变色,只是拿起纸人仔细看了看,片刻后,竟像是有些哭笑不得般将纸人扔在了桌案上。
不过苏景虽不信,却不会不处置高嬷嬷。能不能害人只是结果,是否想要害人才是起因。
大事未定,这等小事苏景原本不想纠缠,只吩咐石荣告诉王太监寻个由头将人处置了,但他随即双目一凝。
“慢着。”
石荣顿足停下,静待苏景的吩咐。
苏景眼中像是有一团幽火,他仔仔细细的,如同观看甚么稀世珍品一样将这个眉目不清,裁剪拙劣的纸人看了一遍又一遍,然后他不顾石荣震骇的目光将纸人贴到鼻尖嗅了嗅。
“主子!”石荣与万山大惊,几乎要扑上去阻拦。
“慌甚么!”苏景将纸人丢给石荣,面无表情道:“你闻一闻。”
石荣不明所以,但还是接过纸人很认真的闻了起来。随着嗅觉记忆的浮现,他起初茫然的神色很快被震惊所取代,他猛一抬头,盯着苏景道:“这,这是……”
“不错。”苏景对上他的目光,冷笑道:“正是孤亲自配制香方,让计安送去给弘晖的坐忘香。”
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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