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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没有发怒,因为有些身份,本就沉如万钧,有人帮你把那身衣裳脱掉,你该谢谢他。
“那不算多,可惜我现在一两都没有。”
他知道对方关心的并不是那衣裳所代表的身份,对方想要的——只是钱,那是他现在所没有的。
“对于没钱付账的人,我们这里通常有两种解决办法。”徐妈妈接着冷冷地说。
他在听,他知道对方有办法解决自己的困境。
徐妈妈道∶“第一种,打折一条腿或者敲断两只手。”
这是恐吓,却也是事实,这春满楼的背景,远比看上去要雄厚,这就是冒犯它的下场。
但很少会有人选择这种办法,除非这个人傻了。
他却说∶“可以。”
徐妈妈奇道∶“你不在乎?”
他说∶“我只想请你们快点动手,打完之后,好让我走。”
徐妈妈盯着他的眼睛,那双眼睛中,只有平静。
她的脸上已有了好奇之意,这个年轻人究竟是什么人?
为什麽他会变得如此消沉,他的心里是不是有什么解不开的结,是不是有什么忘不了的伤心往事。
让徐妈妈这样一个势利的人升起好奇心是不容易的,因为众所周知,她只在乎钱。
可她现在,又忍不住问道:“你急着要走,要到哪里去?”
他回答∶“不知道。”
徐妈妈再次奇道∶“连你自己都不知道?”
他说∶“走到那里,就算那里。”
这个久经人事的老鸨,又饶有兴趣地盯着他看了很久,随即说道∶“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做工来还债?“
她的眼色渐惭柔和:“我这里刚好有个差事给你做,一钱银子一天,你肯不肯做?“
她猜不到他的回答,因为这个小伙子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一个什么都不在乎的人,做出什么样的选择都不出人意料。
他却说∶“可以。“
徐妈妈道∶“你也不问,要你做的都是些什么事?“
他说∶“随便什么事都可以。“
徐妈妈笑了,因为对方的答案让她有了一种征服的快感。
她想这是钱的魔力,让这个什么都不在乎的人,愿意“随便什么事都可以”。
这是她的信仰,所以她的眼睛里也露出了笑意,这是信仰的胜利。
徐妈妈用力拍了拍他的肩∶“先到后面的厨房去烧盆热水,洗洗你自己,现在的你看起来像条死狗,闻起来却像条咸鱼。”
他扶着门,向着对方指点的方向走去,他走得不快,因为深入骨髓中的酒精,已使他的体力消失殆尽了。
“还有最后一句,”身后传来已成为他雇主的老鸨声音,“你叫什么?”
“没有名字。”
徐妈妈一呆,没有人没有名字,只有不想被人知道的名字。
而这样的人,往往都很有名。
“那从今天开始,你就叫阿呆。”
徐妈妈不怕,因为这春满楼身后,那雄厚的背景,让她这小小的老鸨,有恃无恐。
“好!”伴随着这声答应,阿呆的身影消失在昏暗的走廊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