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说凤瑶胆敢底气十足的在这里说出这番话来,多半是不怕别人查的。凤夫人是当家主母,手下管着大小管事数十人,又常常断官司,在她的眼中,人的眼神是十分有讲究的。凤瑶的眼神,虽然冷淡薄情得可恶,但是偏偏清明正直。一时间,凤夫人的脸色便不大好看。
凤瑶也不管她,兀自又说道:“第三件,我生长的地方并不是什么下三滥的地方。原是被丢到了黄沙镇上的陌水村外的玉华山脚下,被一对农户人家捡了回去。学的是种地绣花,真不是什么下三滥的手段。倒是因着常常下田劳动,故而力气比寻常人大一些,夫人要非说是下三滥,我也无话可说。再有,夫人说我心硬嘴利——从前我也是温顺善良,却被人欺负得连口带米粒的粥都吃不上,我若不立起来,等着被人拆了啃骨头呢?”
这三件,件件是有理有据,既道出了因果缘由,又不曾咄咄逼人。只听得凤夫人辩无可辩,愈发觉着面前这张与她相似五六分的年轻面孔,是那样的碍眼。
“好,好,你自牙尖嘴利,你自清白无辜,都是我们这些黑心肠的坏家伙伤害了你。既然如此,你又站在这里做什么?何不离了这脏污地方,回你干干净净的地方去?”凤夫人咬着牙道。
凤瑶也不跟她置气,扭头便对凤太傅道:“爹,咱们回去吃饭吧?”
这副模样,很好地诠释了她此行的来意——竟是当真仅仅为了寻凤太傅吃饭!
仿佛方才与凤夫人的一番理论,也不过是顺道儿!顿时间,凤夫人又觉得心窝子里憋了一口气,狠狠剜了两人一眼,索性倒头躺在榻上,再不看两人。
凤太傅被凤瑶搀住手臂,也没有动一下,此刻神情木得厉害,只看向凤夫人道:“你果真不肯去?”
凤夫人决绝地道:“不去。”
“好,好。”凤太傅的声音里头有些心灰意懒,“既如此,瑶儿只是我一个人的女儿。”说到这里,便就着凤瑶的搀扶,转身往外去了。刚走到门口,忽然又想起什么,转头对凤夫人说道:“告诉你一声,瑶儿是先出生的,瑜儿见了瑶儿,是要行礼叫一声姐姐的。”而后,不管凤夫人的叫声,抬脚跨出门就走了。
凤夫人跳起来喊了几声,都不见凤太傅回头,愈发气得抬手砸了几件贵重的茶具。
方才站得远远,低头垂首只做木头人一般的蕊儿,此刻却眼珠儿动了动,上来劝凤夫人道:“夫人歇歇气。”
“歇歇气?我怎么歇得下?那父女两人,都快爬到我头上来了!”凤夫人气得又拿起一只前朝花瓶,眼睛都不带眨的,狠狠摔在地上!
“咔嚓!”薄薄的花瓶顿时碎了一地。
蕊儿见了,不由眼里闪过心疼,口中却劝道:“蕊儿斗胆,夫人竟是想岔了。夫人不妨转念想一想,咱们家大小姐如此厉害,对少爷的帮助该是有多大?”
凤夫人皱了皱眉,问道:“她对瑜儿能有什么帮助?”
蕊儿只见凤夫人冷静一些了,便小心绕过地上的碎瓷器,搀着凤夫人坐到榻上,然后慢慢说了起来:“夫人不见,大小姐的头上是盘着头发的?想必是嫁了人了。且,大小姐与少爷是一般年纪,过年便二十岁了,这等年纪的女子,不说嫁了人,多半连孩子都生了。嫁了人又生了孩子的女子,便是别人家的人了,又能碍着少爷什么事呢?”
凤夫人一听,不由得有些听进去了,只不过,仍旧是皱着眉头说道:“我就是看不惯,大人对她简直就是老母鸡护小鸡仔似的,对瑜儿便横挑鼻子竖挑眼。”
蕊儿便抿嘴儿轻笑道:“都说严父慈母,夫人对少爷已经是疼得眼珠子似的,大人便是想疼爱,也显不出什么好来,倒不如严苛一些呢,才叫少爷对他也记在心里。”
凤夫人一听,有些高兴了,格外多看了蕊儿一眼:“你倒是个心思灵慧的。”
蕊儿便抿嘴一笑,奉承话儿不着痕迹地便说出口:“蕊儿有幸跟在夫人身边几年,若是再如从前那般木头人似的,倒真是辜负了夫人的一番栽培。”
“好丫头。”凤夫人这个人,就是喜欢听奉承软话儿,一时想到凤瑶那个冷冰冰的脸庞,又不禁皱起眉头说道:“她要是有你一半儿贴心乖巧,我又何至于连这点儿面子也不给她?”
竟是将凤瑶同一个丫鬟比了。且,竟是比一个丫鬟不过。
蕊儿心中得意,面上却更加乖巧贴心起来,继续方才的话头又道:“大小姐既然已经嫁了人,成为别人家的人,大人便是再疼爱大小姐,也不过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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