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熙儿垂着眼睛,眸中一片疏冷:“我自给她当靠山,若有人胆敢欺负她,便是打我的脸。但那是我与她的朋友之谊,不该索取银钱报酬的。”
徐贵妃抚在慕容熙儿发心的手,不由得顿了顿。就在慕容熙儿看不见的时候,眼底冷光与温慈几度变幻,最终收回手来,淡淡地道:“你就是不肯了?”
慕容熙儿便抬起头道:“我姓宇文,是天家公主,什么时候竟沦落到去算计一个民女的几两银子上了?”
“你以为自己就很有钱么?”徐贵妃终于忍不住,一声尖利的斥责声出口。随即,只见慕容熙儿亦是双眸疏冷地看着她,不由得心底一怒。
再也维持不住温慈的面孔,冷脸说道:“你算没算过你自己的花用?衣食住行,哪一样不是花钱?你自己只花得开心,有什么只管叫宫人去为你操办,你知道你一个月要花用多少么?如今在宫里还好说,日后出了宫呢?没有银子,你如何过得痛快?”
“我若有银钱,我便吃香喝辣。我若没有,那便清茶淡饭。总不至于为了自己的私欲,便去贪墨别人的心血。”慕容熙儿从榻上站起来,站在徐贵妃的身前,行了一礼,淡淡地道:“熙儿告退。”
徐贵妃气得直拍身旁的空处,冲着慕容熙儿的背影道:“有本事你就撤了你的小厨房!有本事你不要三天两头做七八套衣裳并首饰!”
“从今日起,我每月只用月例银子,再不多取一分一文。”慕容熙儿已经走出一段,闻言站定身形答道。而后,抬脚迈出了华清殿,一路出了华清宫。
当天晚上,慕容熙儿的晚饭便改了样。且,一改就是大变。竟然一个菜、一个汤也没要,就只是让宫人从御厨房带了两只馒头来。而后,就着凤瑶送她的一坛子辣椒酱,干就着吃了起来。
一口馒头,一口辣椒酱,也不知是不是辣椒酱味道太浓,慕容熙儿吃着吃着,大颗大颗的泪水便从眼眶里滚落下来,砸在了桌子上。侍候慕容熙儿吃饭的青儿和红儿,见状直是吓得脸都白了,身子微微颤抖着,却是劝也不敢劝,只是深深埋着头,当做没有看见。
偌大的永宁殿内,只有慕容熙儿轻轻吃饭的声音,甚至不及外头秋风卷过屋檐的呜呜声来得浓烈。终于,慕容熙儿吃完了饭,只觉得口腔火辣辣的,胃里火辣辣的,食道火辣辣的,到处都像是有火在烧。
她一连喝了两盅温水,才微微缓解一些。将坛子收起放好,忍不住笑了。然而目中又有晶莹闪烁,清泠泠的,衬得一双眸子愈发黑白分明。
当晚,派人注意永宁宫动静的徐贵妃,也晓得了这件事。顿时,脸色便难看得不像话。甚至,忍不住摔了一个杯子:“她这是在跟谁怄气?我难道会害她吗?她情愿吃馒头就咸菜,也不肯听我的话。那凤氏到底给她灌了什么迷魂药?”
慕容熙儿自小就倍受宫中众人宠爱,一应用度几乎快赶得上皇帝了,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偏偏她自己主动给自己委屈,就为了不为难凤氏。这让徐贵妃不能理解,更不能接受。当下,饭也没吃好,便换了衣裳,去宣明宫寻皇上去了。
恰时皇帝刚刚用完晚饭,因着慕容熙儿孝顺,刚回来的时候便让宫人送了一小碗辣椒酱,给皇帝送去了。故而,皇帝便让太监们试过之后,也尝了一些。
刚开始吃的时候,那辛辣冲口,入腹后犹如火烧的红艳艳的东西,让皇帝几乎以为慕容熙儿被慕容钰收买了,特意拿了毒药要害死他!可是,试吃的太监们都无异样,又让皇帝清醒了些。慕容钰那样隐忍多智,怎会在这个关口毒死他?此物,多半是没有毒的。
又想着慕容熙儿是自凤瑶那里回来,想到凤瑶设计的衣裳、高跟鞋,以及出人意表的性子,终于接受了这是凤瑶所做出来的奇异食物。
两口下去,皇帝便接受了这味道。毕竟是年长之人,味觉已有些退化。这些年,皇帝其实对口腹之欲减去许多,就因为品不出什么滋味来。然而今日,这刺激的味道,却让他不由得有些振奋。一顿饭下来,竟然多吃了小半碗饭。
就在皇帝还想吃的时候,却被伺候的太监制止了:“皇上,公主殿下曾说,这东西吃多了上火,请皇上酌情食用少许即可。”
皇帝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迷上了。这可不好,皇帝心中一凛,立时放下了碗筷。等到宫人们撤去餐桌,皇帝便端了一杯浓茶,冲着口腹中残余的辛辣味道。
只听身后的太监笑呵呵地道:“公主殿下真是孝顺,不论得了什么好东西,都不忘与皇上瞧瞧。”
皇帝忍不住也是有些笑意浮上眉梢,有个孝顺的孩子,总比一个不孝顺的孩子要令人宽慰。正想着,宫人来传,徐贵妃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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