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一个个辩驳。
我们一同进入教室,照例我坐在前排,他坐在后排,有时候犯困或者无聊,给对方发条短信,讯息便穿过小小的空间传递给对方,成为枯燥时光的调味剂。这种默契和幸福,实在太美妙。
只是,阿尤布已经不再和穆萨坐在一块。他们偶尔还会讲话或者一起走在路上,没有明显地闹僵,但两个人已经生疏了许多。我很少再看到阿尤布那大大咧咧的明朗笑脸,这段感情,改变的不光是我们,还有我们周边的人。
这会儿,老师正讲着阿联酋某区块的地层剖面,我的手机突然再次剧烈振动起来。掏出手机一看,居然是我爸爸的来电。
我们很少打国际长途,大部分时候都是用skype视频或者语音。能让他如此急不可耐打来电话的,只能是一件事,就是他们已经看到视频。
我顾不得那么多,赶紧站起身,假装自己闹了肚子,捂着肚子就往门外跑。老师没拦我,还好等我跑到门外时,铃声依然在响,我赶忙接起,气喘吁吁地叫着:“爸爸……”
那头传来沉吟的嗡嗡声,轻咳了两声,妈妈的声音先开口:“汐汐……”她顿了顿,呼出一口气,怅惘悠长:“我和你爸,看了你传过来的东西。”
我的心悬在空中,大气不敢出,只极轻地“嗯”了一声,等待着她的下一句话。
好一会儿,妈妈才缓缓开口:“汐汐,你是真的想好了吗?”
我朝着远处的景致看了一眼,空旷校园,绿色稀少,又垂下头,压低声音迂回道:“当初您和爸爸反对,最大的原因不就是他能娶不止一个人吗?其实,那也是我一直以来最不愿接受的。现在他已明白这是我的底线,把这个问题消除了,我觉得,可以重新考虑下……”
妈妈沉吟片刻,声音沙哑:“能够予你唯一的人,满中国都是,为什么偏偏要在迪拜……那么远,那么远的地方呢?”
我听着,心里抽疼不已,连忙低下头,垂眉敛目,克制着翻涌的情绪。
妈妈的声音渐渐染上哽咽,颤抖着声音说道:“你知道,你爸时常在井队,我平日里都一个人,还指望着你从迪拜回来以后,能够时常陪着我,谁知……”妈妈动情地说着,放低了声音,叹息道:“如果他能随你来中国,多好啊,是不是?”
我听出,这叹息里,不止有感慨,更有哀求,一个母亲不舍女儿远走异国的哀求。小时候,是我依赖妈妈,长大后,渐渐变成了妈妈依赖我,都说“老小老小,越老越小”,如今的她,有时竟像个孩子,想要呆在我身边多一会儿。
无法回答她的问题,我只好拐着弯说道:“妈妈,以后无论我在哪里,都可以接您和爸爸一起过来住的。”
妈妈无奈地苦笑了一声:“如果在国内,我们倒是愿意跟你过去。可是那国外,语言不通,习惯不同,我们呆着得多痛苦啊。你爸爸是习惯晚餐小酒小盅的人,又爱乱逛,迪拜天气那么热,又禁酒……唉……”
妈妈的话句句在理,戳疼我的神经。远嫁意味着什么,我虽未曾体会,却亦能想象其中苦楚,找不到辩驳的话语。
“好了好了。”妈妈见我不回话,仿佛是为了给我一个台阶下,说道,“我和你爸虽然舍不得心肝宝贝呆在国外,可好歹,我们两个老的还能相互陪伴,不至于太孤单。你们俩这段感情,我和你爸虽然不赞成,但如今……也不再忍心反对了。”
我猛地抬头,几乎不敢相信这突兀的转折,愕然重复道:“真的吗?你们真的不再反对?”
妈妈低声轻笑:“想反对也没办法啊,还不是怪你爸,病床前跟你说了那番话,让我们都找不到理由了。”
话筒那头传来爸爸提醒一般的咳嗽声,仿佛是示意妈妈不要再提他。心头倏然一暖,原来爸爸一直在旁边听着我们的谈话,虽未言语,却从未离开。
这是父母予我的,沉默且包容的守候。
感动之际,又听得妈妈开腔:“不反对是可以,但是,你得答应我们一件事。”
我回过神来,问道:“什么?”
妈妈酝酿了一番,重新开口:“汐汐,你现在还在读书,之后还要在迪拜工作一阵,你们俩可以先交往着,但终身大事,不要操之过急。日久才能见人心,反正你还要留在迪拜一段时间,如果等到合约结束,你们依然非对方不可,那个时候……”妈妈顿了顿,屏气凝神,郑重道:“那个时候,我们,会祝福你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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