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说何老夫人在当地的佛教圈子很有名,她并不是有多虔诚,多渊博,她吃肉,从不戒荤腥。她甚至连金刚经都读不通顺,佛像的名字也常常叫错。
她之所以有名气,是因为她豪气,她动辄一掷千金。就比方说某一个小寺,想新建一个佛身,就向这个圈子里的人筹钱。何老夫人听说后不仅不假思索出了钱,还多给了几倍,让给塑个金身。
在比方说我只在鲁迅小说里面看到祥林嫂做的捐门槛这种事情,何老夫人不知道捐过多少,据说当地一个很有名的寺庙主佛面前的门槛就是她的。
总之何老夫人做事情不管对不对好不好,只管贵不贵。而且听闻她原本也不信佛,就是从两三年前开始笃信,然后试图用钱做尽一切和佛法相关的事情。
我想来也是,从我过去听说的关于这位老夫人的传闻来看,她铁腕、专断、不留情面。面对何孟言的母亲滕青青,即便她把她逼死,似乎也毫无悔意。再比如说卜悦,为了让卜悦离开自己的宝贝孙子,她更是不知道下了多少见不得人的功夫。
这种人说自己信佛,就像刽子手突然说自己双手不愿沾血一样。
没想到,到重庆的当天下午,更让我震惊的事情从易子俊口中说出来。
“你知道么,何老夫人去年捐了一个庙,捐献人的名字写得却不是她自己。”
这个事儿听上去是有点怪啊,何老夫人不像是真信佛,总感觉像是在沽名钓誉,这种人,难道不会巴不得自己的名字多多出现在功德榜上么。
我不禁好奇道:“那写得是谁?”
“我原本也不知道这个人是谁,这个名字我以前没有看过,不过我后来查了一下。”易子俊故弄玄虚道,“大有文章啊,何氏固业曾经的大股东,一个死了二十年的人。”
我一下子明白了,惊叫起来:“滕青青?”
“是的,她是不是……”易子俊试探道,“何总的母亲?
是的,滕青青,一个为了自己的孩子不小心坠楼身亡的母亲。但是滕青青死了二十年了,何老夫人也和这件事情脱不了干系,现在突然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还以她的名义修了一座庙,这莫非是——赎罪么?
我觉得很奇怪,而且越想越奇怪。
而揭开这些谜底只有一个办法,我也迫不及待要去做这件事情,拜访何孟言的奶奶,这位原本只存在于传说中的老夫人。
好在一切算是顺利,我不敢说我是何孟言的妻子,我只是说自己是何氏固业的员工,何孟言的助理,现在何氏固业遇到了危机,何总下落不明,想要找何老夫人请示一下,看看有什么建议和帮助。
果然,何老夫人还是很护犊子的,一听说何孟言下落不明,立刻同意接见我。
这位老夫人瞧上去和我想象中几乎没有差距,雍容华贵,仪态万千,满头的银发讲究地烫了卷,盘在脑后,身上的衣服没有一件不是价值不菲,就连披着的那条丝巾,看上去都是上好的桑蚕。哦对了,还有香水味,她身上讲究的栀子花香气,让她宛如一尊佛似的,在点着的精油烟熏中容光焕发。
面对我,她起初板着一张脸,并不慈祥。我不禁很是担忧,如果她知道我是何孟言合法的妻子,是不是会向对待卜悦那样对我。
我们聊了几句,说了一些何孟言突然失踪的事情,我也透露出来何孟言去了美国,而何氏固业现在经济状况很不好,还故意把方向往何老爷子身上隐。希望老夫人可以主动反应过来,然后尽快找何高毅把何孟言要回来。
没想到,老夫人像是没听到一样,时间一久,我竟然还发现她的眼睛半闭半张,又马上就要睡过去的迹象。
她旁边服侍的月嫂叹了口气,和我说老夫人身体不好,现在也容易忘事,经常会客会一半就睡过去了,让我不要介意。
我感觉听着自己宝贝孙子的事情都能睡过去,可能真的是身体机能出现了问题。
月嫂推了推何老夫人:“夫人,您醒醒,吴小姐和您说话呢。”
她叫了几声,何老夫人悠悠转醒,看着我问道:“你哪位啊?”
她这次声音柔和了一些,和刚才两个人似的。我只好再做了一遍自我介绍,然而这一次,她都没有给我说出何孟言下落不明这件事的机会,她就打断我:“思芸那姑娘,现在还好吧?和小卢生了几个孩子啊,怎么都不来看看我老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