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质朴而不甚唏嘘,“后来进了局子,我就更没脸见他们了,见他们干什么呢,让他们知道自己有个杀人犯儿子么?”
我从病房出来的时候,随浪已经脑袋发昏眼睛似闭非闭了,看我要走,随浪也没多说什么。
我觉得这个世界有的时候很残忍,你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也许你们的某一次见面就是最后一次,比方说康康,比方说梦梦。这个世界有的时候还可以更残忍,那就是有预谋的离别,比如现在,我明明知道这是我最后一次见随浪,虽然我们总共也就见过三面吧,但我此刻还是无比难受,想要再多为他做些什么。
等我走到门边,最后一次转身的时候,我看见两行清泪从他眼角滑落。
“其实我特别后悔。”这是他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
终于,他还是面对了自己。
回去的一路,我都在想,生命究竟还能脆弱成生命鬼样子呢?
随浪以为自己超酷,以为自己为了一个萍水相逢的女人赔付自己一生,是一件特别伟大特别浪漫,值得流芳百世,值得名扬千古的事情。
但是我就不信,他真的进到局子里,真的面对自己日复一日没有希望没有前途的人生时,他还这样想。
我猜更多时候,他想念他的吉他和手鼓,想念后海的月色,想念三里屯的浮华,而绝不是一个堕落的女人。
我突然想到何孟言那句话:“成年人是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任的。”
过去我总觉得是他无情冷酷,我觉得这只是一句官腔,一个什么事实也改变不了的大道理,如今回想起来,诚然如此。
你改变不了别人的决定,如果非要做点什么,大概也就是祝福吧。
之后的几天我心情都比较沉重,除了工作就是躲在曾经我和珊珊共同的出租屋里。我不怎么愿意见何孟言,他也忙,并不强求。
宋西辞并没有打扰我的生活,先闯进我生活的人是荔枝,有一天我在我的出租屋整理方案的时候,接到一个男人的电话:“你开个门,南音在你家门口。”
我虽然一头雾水,还是打开了门,门口空无一人。
“没有啊,你是谁?”我问道。
那头的电话像是被另一个人抢过去,随后荔枝大大咧咧的嗓音在我耳畔炸开:“瑶瑶,你不在家啊!我在你新房门口,你他妈快给我开门,我喝多了!”
我的天,这就比较尴尬了,我想了想,说我现在在公司,你等我一下,我半个小时就回去。
说好半个小时,我光是找那间新房的钥匙就找了十五分钟,最后我问何孟言是不是丢他家的时候,何孟言无奈地和我说,让我直接出示身份证找楼下物业,他们配套机构做的很好,会有人帮我开门。
没办法了,虽然我怕荔枝疑心,但听她喝成那鬼样子估计也没什么好疑的。
我到新家的时候已经过去四十五分钟了,楼下一辆特斯拉对着我闪了两下车灯,我注意力刚被吸引过去,车门猛地推开,一个小巧的摇摇晃晃的身影从车上下来,用我晃过去:“瑶瑶,快抱抱我!”
我赶快上去扶住她,车上又下来一人,戴着眼睛,双手插袋:“你总算回来了,人我就交给你了!”
我一看,这他妈不是陆离么?
我立刻警惕起来:“你没对她做什么吧?”
陆离又好气又好笑:“我要真想对她做什么,我把你喊回来干嘛?你看她都喝成什么鬼样子了,我真把她带酒店去她知道么?”
我想想也是,荔枝一身酒气,虽然她经常喝多,今天这鬼样子也不常见,再一看,她唇边竟然还破了一块,留下一个小小的血痕。
我立刻瞪大了眼,质问陆离道:“你还说你没干什么!流氓!”
“这真不怪我!”陆离无辜地举起双手,“你还得谢我呢,她和别人打架,被我给拉开的!”
她和别人打架?我刚想说你看她这小身板你骗谁呢,转念一想,荔枝和打架还真挺正常的,她本来就喜欢打打杀杀,不知道今晚哪个那么倒霉撞上她。
“她为啥和人打架啊?”我没好气地问道,虽然我知道荔枝小姐发飙不需要理由。
陆离想了想:“我也不知道,她看一女的上去就揪着头发打,说什么人家长得像一个叫冯……冯……”
“冯安洋。”我提醒道。
“对对对!”陆离连连点头,“她说人家长得像冯安洋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