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又急又恼,我总觉得何孟言跟磕了药似的,以前他那么严谨那么高冷的一个人,根本不可能和我玩这种以命相逼的破把戏。
何孟言又往外走了一步,半只脚已经腾空:“我是不是胡说,等我跳下去,你看看自己心会不会痛,就知道了。”
“好,我会痛!你不是胡说!”我害怕了,看着他颤颤巍巍的身子,听着俄罗斯小哥的惊呼,我脱口而出。我真的怕,我怕他疯狂,怕他不受控制,做出自己意识之外的事情,“你回来,你别站在那!”
“我为什么要回来?”
我很快会意,商人嘛,谈条件呗:“你别闹了,你说吧,怎么样你肯结束这闹剧,怎么样你肯下来。”
“剩下百分之二的股份,现在在哪?”何孟言一字一顿问道。
他如此冷静,如此早有预谋,我没有想到,刚才那些缠缠绵绵爱与不爱的情话过后,何孟言会先提到股份。
“在我这里,西辞没有接受。”我道。
“转给我,全部转到我名下。”何孟言目光如炬,语气满是威严,不容置喙。
所以,他以死相逼就为了要我的股份?我觉得匪夷所思,皱着眉头不知道如何应对。
“告诉我为什么?”我对上他的目光,我这才发现,他的目光不仅在谋划,更多的却还是怜爱与珍惜。
何孟言摇摇头,话语简短又坚决:“别问,给我。”
“好,我答应你,你下来,我和你的律师签转让书。”不知道为什么,我就觉得何孟言不会害我,反正在我手上没有用的东西,反正是他姐姐的遗物,拖了这么久,物归原主也好。
“我还有个条件。”却不想,何孟言得寸进尺,“我绑上绳子,你陪我一起跳下去。”
“何孟言你别这样!”我真的有些受不了他今天的态度,“我和宋西辞就是差一张结婚证的夫妻,当着他的面搂着别的男人我做不到。你太为难我了。”
“我不会让你嫁给别的人的!”何孟言很强势地反驳,“就算你恨我,你也只能属于我。”他重复一遍,“跳不跳?”
“我不想再伤害西辞……”
“没关系。”宋西辞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我没有那么小肚鸡肠,你对我有这份心我就非常高兴了。孟言既然今天都开口了,我要是不同意,不反倒显得我没有自信么?小愉,你要是没有其他很为难的理由,你就行个好,陪孟言跳一次吧。”
我没想到宋西辞会这么说,但他一开口,我倒真不好拒绝了。
俄罗斯小哥面色很难看地给我们介绍了双人蹦极的一些规则和注意事项,并且亲自给何孟言绑好了带子,还嘱咐我们在空中千万不能松开彼此。
很久了吧,我们很久没有拥抱了,却没有想到是在这样的场合。
从高空中自由落地的那一刹,我好像真的放空了自己。来自何孟言胸膛的温暖感染着我的身体,提醒我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不知道我是被松紧带的力量弹起来还是抛下去,我突然感到脸颊一阵冰冷,勉强睁开眼睛,我竟然看到何孟言湿润的双眼。
他在哭么?他到底怎么了?他为什么要做今天这些事情?他爱我么?
各种疑问在这种时候窜上头脑,也许自由落体本身就是对肉体的一种释放,以至于我的大脑轻飘飘,开始自由地畅想起这些问题。
不知上下起伏了几次,最后我们一起摊在地上的充气垫。
何孟言躺在我身边,嗫嚅道:“二十年了,整整二十年,每一天我都在想,如果当初我妈跳下去的时候,我像今天这样,抱住了她会怎么样。”
我心冷不丁地颤了。
是啊,我怎么忘了这件事情,何孟言的母亲滕青青就是从楼上掉下去坠亡的,而她掉下去的原因,也是当时年幼不懂事的何孟言站在高楼上以命相逼。
他之所以做出这些荒诞的举动,大抵就是为了在二十年后弥补当初的遗憾吧。至于他会恐高,恐怕也是因为当年的事情,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母亲高空坠楼的身体,摔成一摊血肉模糊,估计谁都会从此害怕屋顶。
我勉强支起身子,看着他缓缓风干的眼泪,无语凝噎。
相对无语了半晌,何孟言擦了把脸,也坐了起来:“走吧。股权的事情,你别忘了,我的律师今天就会联系你。”
他冷漠地说出这些话,仿佛刚才抱着我的是另一个人。
最后,还是宋西辞把我从充气垫上扶下来:“感觉还好么,没事吧?”
“没事。”我挥挥手,挥得格外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