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什么都看不进他眼里,仿佛就算有人在他面前杀人放火也能不眨一下眼——这样一个浑身充满霸气的冷酷男人,真的是以前对她温柔呵护万般宠溺的方守正么?
叶未央痴痴的看着那张念想了好几个月的脸,却是始终不敢再靠前一步——他让她感到莫名的害怕。
“你是谁?”
北堂聿司没有回答北堂聿文的问题,只是双眼紧紧的盯着叶未央看,眉心越皱越深,渐渐的聚拢出一个不甚明显的川字,声音冷的就像阿拉斯加常年不化的寒冰。
叶未央的一颗心遽然无法遏制的往下沉,原本被刻意压制住的惊恐与绝望,以及愤怒终于全数爆发出来。
他居然问她她是谁……他居然问她……!
难道果真如北堂聿文所说的……他已经忘记了关于她的所有事么?甚至连他们之间所有的过往,所有的感情羁绊也一起抛弃了?
快速的抓起叶未央的手紧紧捏住,力道大的差点将那纤细的手腕捏碎,北堂聿司突然靠近叶未央,低着头对上她微红的眼,神情阴鸷的咬着牙再一次冷声问道,“告诉我,你是谁?”
“大哥,你快把她的手掐断了。”北堂聿文瞧着叶未央整个手腕都给捏红了,连忙走上前去将手搭在北堂聿司胳膊上,脸上的笑没停过,可是笑意却没到达眼底。
北堂聿司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视线往下落到手心里那一截已经泛红的手腕上,好一会儿之后才神情古怪的松开了手。
北堂聿文立刻将叶未央的手拉了过去,用指尖轻碰手腕上那一圈明显的淤青,见叶未央瑟缩了下,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同时向赶过来的北堂觥点了下头,让他这个北堂家的家庭医师接过手。
“聿司,你什么时候变的那么粗暴了?”将叶未央拉到自己身边,北堂觥的目光刚触及那一圈淤青立刻蹙起双眉,眼光略带责备的望着一身西装笔挺,脸上却依旧寒气逼人的北堂聿司。
以前的他就算再狠,可是秉着不打女人的原则,他也从来不对女人出手,怎么这次居然对叶未央那么粗暴?瞧那手腕上已经蔓延开来的紫红色,北堂觥都忍不住要替叶未央觉得疼了,不过她居然能忍着不出声,这倒是挺出乎他意料之外,原本还以为像她这种年纪的小女生会立刻嚎啕大哭呢——北堂家族里可不少这种娇贵的女人。
“如果疼的话可以喊出来。”用手指轻触叶未央受伤的手腕,见她下意识的就要把手缩回去,北堂觥连忙拉住她的手指,并示意她不要强忍着。
叶未央低垂着脸点了点头,却依旧不出声,只是任北堂觥拉着她的手,将一些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膏状物涂到她手腕上。
在此期间没有人继续开口说话,北堂聿文望着自家大哥无奈的摇头,而北堂聿司则是眼含询问的不住打量着叶未央,脸上是说不出的古怪,薄唇张了张,像是要说什么,然而却又在下一秒猛的阖上,继续蹙着眉沉默不语。
“干嘛都杵在门口?有什么好玩的事吗?”就在几人都沉默的当口,一把略显暗哑的声音突然冒了出来,将为妙的气氛全数打破。
叶未央稍稍抬起头,透过低垂的刘海望出去,却正好与一双冷酷嗜血的狭长眸子对上,但是下一秒,就在她以为自己看错了的时候,那双眸子里的所有负面情绪却全部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玩世不恭。
见叶未央望向他,甚至还笑笑的朝她勾了勾手指,露出花花公子的嘴脸抛了个媚眼给她——如果不是叶未央此刻心中正难受的不得了,估计她会立刻风中凌乱,奶奶的,前一秒还恨不得杀了她,下一秒居然对她放电,这人脑子有病啊?
“不知道今天这是吹的什么风,居然把我们的花名在外的浪荡公子哥也给吹回本家来了,真是难得,难得。”见自家大哥脸上的表情突地变的比先前更为冷酷绝情,北堂聿文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的往前一步挡在叶未央面前,隔绝了丹凤眼男人探究叶未央的目光。
“三表哥说笑了,我这不是逢年过节的都会过来嘛,难得大表哥订婚,我身为北堂家的一份子,当然也要赶过来恭贺一番了,不是吗?”那名年轻男人双手环胸,交叉着两条修长的腿依靠在墙面上,瞅着北堂聿文猛笑,“为了这事,我可是连夜赶过来,连好几个送上门的美人都抛下了呢。”
“哦?”北堂聿文神情不变,只不过笑容里却多了丝让人看不懂的情绪掺杂在里面,“那还真是辛苦你了,筹。”
“那倒不会,这点小小的艳遇又怎能跟北堂家未来的主事者订婚的事相比?大表哥,你说是,也不是?”年轻男人北堂筹这话虽然是对着北堂聿司说的,可那双眼睛却死死的盯着被北堂聿文挡在身后,只露出本边身体的叶未央,甚至刻意加重了‘订婚’两个字。
“如果你再继续多说一个字,就马上从这里给我滚出去。”北堂聿司瞥了他一眼,口气森冷的警告,
北堂筹得意的笑脸僵了下,然后随机又反应过来的耸了耸肩,高举双手做出一副妥协的模样,“OK,OK,我不多嘴,不多嘴。”
话虽这么说,可是一看到北堂聿文身后那张望过来,对着他无可奈何的熟悉脸面却又欣喜的笑了开来,“咦?原来大哥你也在这里啊,今天不用排班吗?我还想着待会到医院里找你呢。”
叶未央瞅着他这次笑,倒是真心实意的高兴,跟刚刚对她和北堂聿文几人的假笑完全不同,看来他真的是北堂觥的口中的弟弟没错,两兄弟感情很要好呢。
“今天休假,我来这里放松一下,没想到你也回来了,我想爸妈一定很高兴。”北堂觥斯文的笑着说道,下意识的用手背推了推滑到鼻子前端的无框眼镜,又继续说道,“待会如果有时间就回去一趟吧,妈她这两天一直念叨着你呢。”
“好啊,”北堂筹满口答应,然后又希冀的望着北堂觥,“大哥会跟我一起回去吧?”
“我……”北堂觥扭开脸,脸上涌现出挣扎的表情,但随即又放松下来,低垂着脸拉起叶未央的手,“未央的手可能会伤到筋骨,我想今晚先留下来看一看再说。”
此话一出,不仅北堂筹,连北堂聿司也跟着望了过来,视线全部都集中到叶未央那只被捏肿的手腕上。
北堂聿司的反应是更用力的蹙起两道剑眉,眼里似乎有一闪而过的担忧,而北堂筹则是蓦地笑了起来,“原来是这样……为了这位小姐吗?”
视线落在北堂觥为她揉捏手腕的手上,因为一双丹凤眼而使得长相略显阴柔的北堂筹声音突然变的有点阴阳怪气,虽说脸上还带着笑,可是那笑容已经完全变质,盯着她看的那双眼完全没有半点笑意,那张怪异的脸让叶未央怎么看怎么觉得背脊发麻,总觉得自己就像踩在刀口上一样,有种身为猎物被盯上不寒而栗的感觉。
叶未央被看的很局促,很想不顾一切的甩开面前这帮男人,然后赶紧躲回自己房间里,她应付不来这种情况啊。
北堂聿文默不作声的盯着北堂筹看,将他脸上的所有表情变化全都收到眼里,然后侧过脸,与北堂聿司交换了一个眼神,于是笑着朝屋里喊了句,“齐伯,大哥回来了,麻烦你通知赵婶,让她今晚加多几个菜,还有觥少跟筹少也会一起。”三言两语的便将眼前尴尬的气氛化解开来。
“是,三少爷。”齐伯的声音隔得大老远的从客厅里传来,洪亮精神的很,语气里是隐藏不住的欢喜。
“好了,好了,大家也都别挡在门口了,”示意佣人把北堂聿司带着的公文包拿进去,北堂聿文拍了拍他家大哥的胳膊,道,“大哥,你也累了,先去休息一下吧。”
“嗯。”北堂聿司冷淡的点了下头,可是在即将转身的时候却又停了下来,三两步走到叶未央面前,低着头凝视直到他胸口的女人,“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大哥,她……”北堂聿文想过来当和事佬,结果却被北堂聿司一挥手挡下了。
“我想我说过很多次了,”瞥了一眼还想开口的北堂聿文,北堂聿司冷漠的盯着叶未央看,声音不咸不淡的听不出情绪,但说出来的话却让叶未央瞬间犹如堕入地狱一般煎熬,“身份不明不白的外人,没有资格留在这里。”
外人……身份不明不白的外人啊!
他居然将这样伤人的字眼当着她的面说出来……半年多前,是他自称是她的未婚夫,但是现在,却也同样是他无情的将她归类为无关紧要的外人!方守正,原来这就是你真正的想法吗?
为什么会觉得心口好痛?不是早就该知道他已经忘记一切的吗?为什么心情还会为他左右?
叶未央,你真是个孬种!
“叶未央,我叫叶未央。”
深吸了一口气,叶未央死死的咬着下唇,眼角还挂着泪,却倔强的仰起脸与他对视。藏在袖子里的双手攥的死紧,就连指甲刺进肉里都感觉不到,“身份……身份是三少爷的朋友,来这里玩几天,怎么样?大少爷你清楚了吗?满意了吗?”
“……”
北堂聿司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旋即转身大踏步离开,间接默许了她继续留下来。
北堂筹则是噙着一脸高深莫测的笑跟在北堂聿司身后进了门,时不时的扭过头瞅着北堂觥的方向,直到消失不见。
待其他人都走远了,叶未央眼里的泪这才崩溃一般哗啦啦的滑落下来,沾湿了两边脸颊。
北堂觥不知道她跟北堂聿司的关系,只当她是受不得委屈才哭,也就没怎么多说,倒是北堂聿文走了过来,将一条绣着紫荆花的手帕递到她面前,叹道,“擦一擦吧,不是告诉过你坐好心理准备的吗?怎么还哭了?”
叶未央哽咽了下,接过手帕,胡乱的在脸上擦了一把,低着头鼻音浓重的说道,“呜……我……我呜……我忍……忍不住啊……”
哪个女人在莫名其妙的被甩之后还笑得出来啊?她又不是圣人。
“好好好,我不怪你,不怪你。”北堂聿文看着那条被蹂躏的比破布还不如的手帕,感觉自己又想叹气了,“先进去吧,让觥帮你处理一下伤口,看看有没有伤到筋骨。”
“嗯。”叶未央又拿手帕摁了摁鼻子,这才点了点头,乖乖的跟着进门去了。
该死的男人居然把老娘逼到这样屈辱的境界,方守正,算你狠!不过老娘也不是好惹的菜,到底最后是谁抛弃谁还是个未知数——你给老娘等着!看谁能笑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