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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律师,您说您说……”听到杜衡这样的话,赵芬满眼是泪水,浑浊的眼中闪着久违的光。
“赵姨,您说,您的儿子是被以强奸罪和故意杀人罪起诉的,可是,这判决书上写的是故意杀人,没有强奸罪啊……这受害者林晓娜到底有没有被强奸?”
赵芬叹息着,连连叹息,又忍不住的抹泪儿:
“晓娜是被强奸了,一审二审的时候都说是被强奸了。后来发回重审了,又不说强奸了……因为据说,法医检查是强奸,但是,没有找到那个DNA,没法比对,确定不了是强强强奸晓娜,就没有说这事儿……”
杜蘅不由得皱眉。
“赵姨。您说,法医检查是强奸既遂的,对不对?”
“是啊。一审二审都说的,是强奸了……”赵芬道。
“八点半的时候,开门的大爷才见到钟志强从正门进,他需要再从偏门出,才能够到小树林,对不对?从纺纱厂的正门,到小树林需要多久?”杜蘅问道。
赵芬瞪大眼睛看着杜蘅,眼中变幻着惊喜,感动,她点点头:
“是啊是啊,对的……正门是坐南向北开的,他要从南门进去,然后穿到西北侧门,才能绕着家属院的围墙到小树林的,这就算是骑着自行车也要个六七分钟吧,我们大院还是挺大的,对吧华子……”
赵芬道,急切的寻找认同。
刘艳华点点头:
“对的,杜律师很心细很敏锐。这个疑点,其实之前辩护的时候又被提到了。钟志强最快能到小树林的时间也就是八点四十;而晓娜妈妈是八点五十一二分下楼的,她到小树林的时间,最多也就是十分钟。也就是说,如果是钟志强是真凶,他作案的时间也只有二十五分钟,最多的也就二十五分钟……”
这个案子,是辖区的悬案,其实,刘艳华等人也是熟知道内情的;在司法所工作,刘艳华具备一定的法律知识,这些细节,她皆是明白。
杜蘅记在本子上,又不由得咬着笔:
“照您的分析,晓娜妈妈看到钟志强其实是在九点十分左右。那么,钟志强从正门到路过小树林是用了三十分钟,那另外二十分钟哪儿去了?没有证人吗?”
“强强说他的自行车掉链子了,他耽搁的时间是因为在修车子。他说那天挺高兴,他就没有好好看路,结果骑车子骑到了砖上,一个不注意就摔倒了,膝盖也磕破了,衣服也破了,还流血了……他起来刚想继续走,就发现车链子掉了,然后他修车链子,修完后车链子修前车链子,就耽搁了一会儿……”
赵芬解释道。
二十五分钟,很难完成强奸杀人的动作,如果赵芬没有说谎,钟志强很爱晓娜,不会上去就用强……
可是,显然,从判决的结果看,法官的认定是没有去理会这些不合情理之处的。
只是,杜蘅知道自己尤其该谨慎,不能轻易发表意见断言——她只听了一面之言,当事人的一面之词几乎都是不可能公正真实的。
“赵姨几乎每个月都去市高院和市检察院递交材料要求再审,不过,一直都没有批。前些年,赵姨一直在上访,我们街道办压力很大,也去请法援的律师去申请过,不过也都没批。律师们都觉得这案子有漏洞,不是铁案,不过,也没有新发现的证据去推翻以前的判决,就这么拖下来了……”
刘艳华道,难得的,她看向赵芬这个给他们的工作带来了很多麻烦的不稳定人士的目光,依旧是同情怜悯。
杜蘅点点头,也知道赵芬的话是提示自己。如果答应赵芬,很可能徒劳无功——很显然的是,赵芬并不能够给杜蘅任何的律师费。
“我真的老了,我五十好几了,我喊冤喊了十几年,也真的喊不动了……前几天,体检,我是肝癌,是真的不行了……”
赵芬道,说着自己的病情,都很平淡。
这样的不治之症,听得杜蘅与刘艳华都是心惊。
“我的儿子。他在牢里过了十七年零十个月了,他是冤枉的啊……我死了,就没人管他了……”赵芬念念叨叨,可怜天下父母心。她及至现在,想到的是没有人给儿子喊冤了。
“赵姨,这样吧。您给我写一份委托授权,我去会见一下您的儿子;再有,我去调一下当年的卷,我试试看,看看能不能帮到您……”杜蘅道。
这些是赵芬的希望,尽管杜蘅也不觉得有怎么样的希望,但是,这对她来说不过是奔波辛苦,能够给赵芬以希望也是好的。
赵芬忙不迭的致谢着,在杜衡拿着的委托书上签字。
“我们司法局可以出手续,做法援律师去办,但是这事儿司法局不能出钱了。这一案子实在是援助太多回了……”刘艳华面露难色。
“不用了,我自己解决……”杜蘅道。两千块的法援的费用,没有就没有吧,杜蘅并不介意。
“我,我给您……”赵芬道。
杜蘅摇摇头:“没事儿,阿姨,我不要,您别多想了。您的事情,我试着帮您办,全力以赴。”
杜蘅说的认真,赵芬感激的热泪盈眶。